“爸。”陆贺栋见着他的背影想说什么。</p>
陆老头摆手，指向棋盘：“你都快输了。”</p>
陆贺栋惨叫。</p>
部队里的风风雨雨，蔓蔓作为圈外的人并不知道。</p>
直到替老婆收尸，并且看望了下狱中女儿的蒋中海，来到医院和她老公见面的时候。</p>
“我部队里这几天的人事变动很大。幸好你都不在这个部队里了。”蒋中海是言简意赅地拍着义子的臂膀，说，“曾军长，都被叫去问话了。如今上面军委是在讨论提拔或是从其它地方调来新的领导，可能过段日子，我要被调进军部了。”</p>
“义父——”对蒋中海这因祸得福的升迁，蒋衍不知道该不该道恭喜，毕竟家里可是办了白事。</p>
蔓蔓想的是：曾军长？</p>
那个眉心里有痣的男人，特别对她多看几眼的男人。</p>
当然，如果她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当年守在她家门口的护卫，被杨乐儿命令走开了使得杨乐儿计谋得逞，为陆家寻找了多年的那个失踪军官。后是通过杨家改名换姓了，再度进入军队混到如今的军长一职，反过来要挟杨家。</p>
这些蔓蔓不会知道，因为只要是没有必要，陆家不会让她这个女孩子家知道太多官场的事。</p>
“我老婆，那是意外，办案的人真正调查过了，确实是意外。”蒋中海应是有听上面的人说了自己老婆如果不是意外身亡，要被其它案子牵扯，因此老婆这个死真是自己咎由自取，令他实在无话可说。</p>
“义父，节哀。”蒋衍也只能这样安抚。这件事里最无辜的，属于蒋中海了。</p>
“这是蔓蔓吧？”蒋中海转过头来，望向义子的媳妇。</p>
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蒋玥的父亲，可是蔓蔓并不觉得这个男人有让人厌恶的地方，眼睛，一看，澈目，清明。</p>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p>
听蒋中海说：“我还要谢谢你。让我女儿吃了个教训。我以前想教训她，她妈总是拦着。现在，她终于在不是太晚的情况下接受了个教训。”</p>
像蒋中海如此开明的父亲，蔓蔓算是极少见到，一时找不到话说。</p>
见她拘束着没有说话，蒋中海哈哈两声笑，向她挤了挤眼睛：“你可能不知道，当初你和你老公的结婚申请报告，还是我让人去疏通的，我算是你们的媒人吧。”</p>
蔓蔓眨巴的眼，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老公如此信任这个男人了。</p>
不过，女儿去坐牢，蒋中海心里作为爸爸的这颗心，多少有些戚戚然的，很清楚女儿的问题出在哪里，摇头叹气：“前世欠下的情债。”</p>
蒋衍保持肃然：“希望她出来后，能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p>
“嗯，我想她倒是能想明白了，只可惜大伟怕是不等她的了。”蒋中海现在最头疼的问题，反倒是女婿。</p>
那个本来什么都不管的女婿，这回却是铁了心的要离婚。</p>
“义父，这种事我帮不上忙。”蒋衍聪明地先抢了一句，明哲保身，当着老婆的面，说什么都得把这趟浑水撇清了。</p>
蒋中海明亮的眼睛笑：义子就这点很博得他喜欢，明人不说暗号。</p>
等蒋中海离开后，蔓蔓小爪子抓了下老公：“你都说不清楚。”</p>
“我有什么隐瞒老婆大人的吗？”蒋衍躲着老婆的小爪子，无辜地问。</p>
“你说，他帮了我们结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一事归一事，蔓蔓想，若是早知道有个人帮了她和老公这么大的忙，早该登门道谢了。</p>
蒋衍偶尔觉得老婆挺斤斤计较的，道：“蔓蔓，他是我义父，他和你提这个事只是开玩笑。”说完，见老婆不吭声，低头在老婆耳畔咬：“生气了？”</p>
蔓蔓的耳根子红了，这些日子不知怎的，和老公亲密一点都很敏感。</p>
笑着揉揉老婆的头发，知道老婆没有生气，一块走去看蒋父。</p>
蒋父转了医院后，医生说是要准备开刀。蒋父依然在心里犹豫做不做这个手术。蒋衍要考虑起这事究竟告不告诉家里其他人。手术有风险，如果家里人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让蒋父进了手术室出了意外，他交代不起。</p>
“如果介入手术治疗成功，就不需做开胸外科手术。”</p>
在主治医生与自己老公谈话病人手术风险的时候，蔓蔓坐在外头等，一边是注意起了办公室白板上贴的一张讲课通知。</p>
简单的一张院内聘请院外专家来座讲的通知，主要是讲课人的名字，太熟悉了——姚子业上校。</p>
蔓蔓整个囧：怎么在这里都能见到爷的名字。</p>
甚至能听见一些在医院里学习的女学生叽叽喳喳的：“听说是个大帅哥。”</p>
“你怎么知道是个帅哥？”</p>
“就是听说的，他上回在协和讲过一次课了。那天，听课的女性男性，都被迷倒了一大半。”</p>
“男女皆杀的？那一定得去听。”</p>
“你以为你想去听就能去听吗？座位有限。教授级别，主治级别，住院级别，进修生，最后才到我们这些实习生。”</p>
蔓蔓突然很想进去听听姚爷讲的什么课，倒不是因为姚爷风姿迷人，而是因为这通知上写的姚爷要讲课的内容，被其他人议论的：“帅哥不帅哥不清楚，但是，教授想去，至少，我们科里的教授是报了名想去听。他那个讲课内容都是到了国外发表了的。”</p>
“说的什么内容？”</p>
“我想，只要是想怀孕的女人，都会想去听听的。说的是孕妇围产期期间孕妇与胎儿各项心脏功能指标的一个变化。你们都知道，胎死的话，指标就是胎心。尤其到了怀孕后期，流产可能性较小，早产，胎死的可能性反而更大。”</p>
蔓蔓想：如果听不了，是不是可以策动近来与她关系不错的姚子宝，去偷姚爷的讲课大纲给她瞄瞄。</p>
反正只是讲课内容，不是什么机密。</p>
小算盘打了几下，蔓蔓敲定，为了自己孩子未来的幸福，多方面吸取知识，也是做妈妈应该做的。</p>
老公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时，蔓蔓忙迎上去，问：“怎样？”</p>
“日期是定下来了。爸自己签的手术同意书，尽可能不做开胸手术。”蒋衍头疼地揉揉额角，“今天，我们必须回家了，我先和我姐打个电话，让我姐去告诉我妈这个事。”</p>
离家多天后，这对小夫妻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小窝了。</p>
当然，如果他们知道蒋家在他们避开的这几天，已经因蒋梅与程思全离婚的事闹翻了天的话。</p>
“二姐。”回到家，洗个澡后，蒋衍本想心平气和地与姐姐谈论父亲的病情。</p>
结果二姐那边的话筒骚乱不停。蒋梅只得开了手机，避到阳台与他讲话：“妈今晚又到我家里发脾气了。而且说你和爸不知怎的，什么都不管，手机又停机，你再不出现，我都怕她要跑到部队去找你了。”</p>
“你和姐夫离婚的事？”</p>
“是，本来这事我瞒着好好的，你姐夫都被放出来了，我们到民政局办的离婚手续，结果不知道哪个多事的，硬是捅到了妈那里。昨天妈和大哥一家都知道了。大哥和妈昨晚就到我这里闹了。妈，今天是一天都窝在我这唠叨。”蒋梅一边说一边很是头疼。</p>
“妈和大哥都说了些什么？”蒋衍问。</p>
于是蔓蔓看到了握话筒的老公一副打算大打出手行侠仗义卷袖子的神态。</p>
“大哥说的话比较离谱，我想，八成是大嫂教大哥说的，说是我儿子一定得自己养，别指意家里其他人能帮上忙。而且说，人家现在大龄三十好几的都找不到对象，我这种有个小孩的老女人，更别想二婚了。我当场把他骂了——我轮得到你们这种男人养吗？”蒋梅说话行动也是率性的，只要是触及她的底线。</p>
“二姐，我记得你向来赚钱赚的比姐夫多。”蒋衍抹抹鼻子，力挺做科长的姐姐。</p>
蒋梅扬眉：“那是，你大哥赚钱都没有我多，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我。”</p>
“妈呢？”</p>
“妈的担心倒是比较正常，主要是怕东子没有爸爸。”蒋梅叹气声缓缓从线路里传过来。</p>
“东子自己怎么想呢？”</p>
“东子说没有关系。他说他都多少年没有爸爸了。”</p>
程思全很少回家，在东子心里面，这个爸爸，早就有点变成梦里面的人了。</p>
“姐夫是不像话。”卷袖子亮威风的蒋衍脱口而出豪言壮语，“告诉东子，没有爸爸，舅舅当他爸爸。”</p>
小东子应该是在旁边，听见了，立马抢过妈妈的手机说：“舅舅，你算了，你都要有自己的宝宝了，等你能搞得定你自己的孩子，我再考虑你当不当我爸爸。”</p>
蒋衍牙痒痒的：还没威风够呢？先被小侄子将了一军。</p>
蒋母这时候的声音追到了，问：“是阿衍吗？他究竟是和蔓蔓跑哪里了？陆家的人都回来了，他们小两口是去哪里玩是不是？”</p>
蒋衍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和蒋母说，与二姐蒋梅道：“二姐，明天你找个地方，我们出来见面。”</p>
听弟弟是有重大新闻，蒋梅慎重地在手机里答应了，回头去应付蒋母。</p>
到第二天，趁着去菜市场，与陪老婆一块出来买菜的弟弟说上了话。</p>
“小东子呢？”弟弟和弟媳都先问小孩。</p>
蒋梅心里头这个乐，道：“我先送了他去上学，才过来的。倒是你，阿衍，怎么没有回学校？”</p>
“二姐。”知道必须说，很是艰涩，“爸他住进了阜外，下周一准备开刀。”</p>
蒋梅脑袋里嗡的一下，手脚木了。</p>
你别说蒋父病是病，但蒋父始终是蒋家的主心骨。蒋梅敢离婚，敢在这件事家里家外都敢作敢为，何尝，若不是有个通情达理开明大义的老父亲在幕后默默支持她的所有决定。</p>
“阜外？”蒋梅好不容易找回了一点声音，却是哑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阜外，我听说是个好医院。”</p>
“是。”蒋衍的手搭在二姐的肩上，想给姐姐一点支撑。</p>
“二姐。”暗地里琢磨了会儿后，蔓蔓插上了话，“我想给公公煲点汤，这菜市场你熟悉，你带我去买吧。”</p>
蒋梅一听这话，立马抬起了头，本是沮丧的眼里发出了熠熠的神采，一口答应：“行，我带你去！你都想要些什么？”</p>
看老婆搂着姐姐的手，走到了前头，蒋衍不由一笑：老婆就是聪明。</p>
见到自己有能为病中的老父亲效劳的地方，蒋梅自然没有那么灰心丧气了。</p>
姑嫂两人在菜市场里转悠，是第一次两人一块来买菜。蒋衍也是第一次陪老婆来买菜，跟在后头。</p>
蔓蔓知道现在公公在手术前既不能大补也不能清火，要做的是平补滋润，买了一些不凉不热的，温补的，比如淮山炖老鸭。</p>
蒋梅一边看蔓蔓挑菜，一边想起了蔓蔓说的计划：“你说是要开饭馆。”</p>
“喔，是的，昨晚上，我拜托了初夏她妈妈，帮我们物色开铺的地方了。”蔓蔓供认不讳。对她来说，一天自己手里没有收入，都很挠心。现在先拜托谭母把前期工作准备好，等生完孩子，她就可以开工了。</p>
“到时候请保姆带小孩吗？”蒋梅理所当然地问。</p>
“不，我自己带。”蔓蔓也理所当然的，自己的孩子当然要自己带。</p>
“你行吗？”蒋梅问她的声音，吃惊又质疑。</p>
“二姐你当初不是自己带东子的吗？”蔓蔓反问的声音，一样质疑。</p>
“当然不是，我婆婆帮我带了一段时间，后来我妈来帮忙，直到东子能上幼儿园。”</p>
蔓蔓真没想到这个，在她的想象里面，蒋梅就是个女强人，什么都自己一手一包，是她的榜样。</p>
“蔓蔓，带个小孩没有你想的容易。”蒋梅一见她样子，就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笑嘻嘻的，“你先想好了，到时候孩子出生后，准备找谁来帮你带孩子。如果你妈来帮你带，当然，如果她能的话，那能帮你带到几岁你自己都得计划好。毕竟你哥是要结婚，你嫂子这几年也得生孩子的吧。”</p>
蔓蔓一刹那脑袋都大了。</p>
老公在后面这时插上了一句：“没有关系。最多，她全职在家带孩子，我养她。”</p>
“你胡说什么！”蔓蔓向老公瞪眼。</p>
蒋梅对此也不赞成，对弟弟说：“你想让她脱离社会多少年？你这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p>
蒋衍被两个女人喷了一唾沫口水，悻悻然的：“我怎么是害她了？”</p>
“你不知道很多女人都会得产前产后忧郁症的吗？就是因为脱离了社会，失去了信心，压力又大。”蒋梅道。</p>
“那怎么办？”听是问题这么严重，蒋衍问。</p>
“找个人帮她带小孩啊。”</p>
“到时候雇个保姆吧。”</p>
“不用。”蔓蔓道，其实这点她早就想过了一些，“雇保姆我不放心。”</p>
另两人看着她，都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疑问的。</p>
蔓蔓坚定地说：“我让我爸来帮我带。这样问题都解决了。”</p>
蔓蔓口里的这个爸，当然不是自己工作繁忙都忙不过来的陆司令，而是在家里打零工的温世轩。</p>
蒋梅二话不说先向弟弟打个问号：你认为陆家能同意吗？</p>
蒋衍想：如果媳妇这话一出，想必君爷哪怕是有了自己的孩子，都会让自己的妈跑过来照顾他媳妇的孩子。</p>
几家人之间肯定有的闹了。</p>
头疼啊。蒋衍拿手拍着额头：或许到了最后，他得回家当奶爸？</p>
“先不说这个孩子谁带的问题。”蒋梅同情弟弟夹在几家人之间这幅头疼的可怜模样，提醒这对小夫妻说，“蔓蔓，你准备好，生产前谁照顾你的问题吗？”</p>
“这——”蔓蔓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我需要有谁照顾吗？”</p>
知道媳妇的构想是，临危之际时，自己拿剪刀剪脐带都没有问题，这不，每天都在床头放专业书籍了。蒋衍忙代之答：“有她妈照顾她。”</p>
“她妈在是好，但是，我指的是备选人。你要想，如果她妈不小心感冒了怎么办？感冒的话是不能接近孕妇的。”蒋梅认认真真地对他们说。</p>
蔓蔓和蒋衍，两个人犹如看外星人看着蒋梅，或是说如看大师一样高瞻蒋梅：这种问题都能想到，只能令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p>
“怎么了？”蒋梅摸摸自己的脸，不觉得这些问题有什么奇怪的。</p>
“我知道二姐是怎么当成女强人了。”蔓蔓感慨。</p>
蒋衍点头：“这个问题，我再和她妈商量。”</p>
“你们要想的，不止是这些问题，东西要先买好，准备好，我一上你们家，就觉得你们家太怪了，人家一知道有宝宝，都在计划婴儿床什么的，你们好像什么都没有计划吧？”蒋梅既然打开了话匣子，趁机教育他们两个，一串串往下说。</p>
蔓蔓和老公低头受训。</p>
他们真没有怎么想产后这些事儿，总觉得挺遥远的事情呢。何况，其实，家里面，宝宝的用品，不需他们想，几个叔伯婶子，都已经赶着往他们家里塞了。</p>
“蔓蔓，你说我是不是该先去学怎么给孩子换尿布？”蒋衍被二姐一串子话说得大汗淋漓，深感他这个当爸爸的是不是有点太吊儿郎当了些，反省道。</p>
蔓蔓汗：她这个当妈的，都没有想到这个，先被老公提出来，她这个当妈的是不是更不尽职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