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宾酒楼一层大厅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萧钧煜与孙霞薇对坐于大厅东北角的一张方桌,桌前桌后是口沫飞溅、大口喝酒、大声聊天的市井民众。
孙霞薇突然眉头一蹙,贝齿猛得咬住嘴唇,眼睛有些泪花,她瞥了一眼对面举手投足矜贵无双的萧钧煜,捏着指尖,低头强忍。
孙霞薇余光撇在身后,身后那桌的红脸彪壮大汉站起身,用脚将凳子朝后浑不在意一推,起身高呼“小二添酒!”,压根没注意方凳棱角打着了身后孙霞薇。
孙霞薇咬唇,偷偷瞟了一眼对面的萧钧煜。
萧钧煜面颊疏冷寡淡,目视眼前的菜肴,英挺的眉骨微微鼓起,凤眸幽邃如深潭,周身气质凛肃。
孙霞薇用咬了咬唇,心中忐忑,以为萧钧煜是受不了这市井嘈杂。
孙霞薇不自在扭了扭身子朝前一寸,又偷偷瞥了一眼对面的萧钧煜。
萧钧煜眸色清冷,并不抬眸。
孙霞薇攥拳,她今日约了太子殿下出来,是想借着表达谢意之机,和萧钧煜多多相处,让太子殿下知晓她的好。
孙霞薇蹙眉扫了眼周遭,这人来人外,人声鼎沸之处,她如何诉衷肠!
孙霞薇抬眸,朝二楼正中雅厢的位置瞥了一眼:那里是沈筠曦在兴宾酒楼的雅厢。
兴宾酒楼百年老店,生意兴隆,对外定雅厢需提前两到三日,十簪樱之家也是这般。
可是她刚才偷偷问小二,小二竟道那个雅厢是沈筠曦常年预留的。
平民与权贵无一例外,均需提前数日预定的雅厢,唯独沈筠曦,可以在这空置一个雅厢!
酒楼里座无虚席,楼外排着几十人时,沈筠曦的雅厢也空置只等着她。
就因为她是沈家嫡女,沈家商号包罗万象,包揽兴宾酒楼上下行业,兴宾酒楼巴不得与她交好。
孙霞薇眸光汹汹,眼底隐隐通红,眼珠一闪,转去了她狠厉如刀的嫉妒。
凭什么,沈筠曦这么好命,孙霞薇面无表情咬着自己的内腮。
都怨沈筠曦,若不是她,自己与太子殿下此时盯在雅厢中谈笑风生,抑或是……孙霞薇眸光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倏得酡红。
热意从面颊朝耳根、脖颈绵延,孙霞薇忙坐直身体,双腿并拢,有些扭捏。
半响,她抬眸,对面的萧钧煜仍是未动筷,目光直直落在白瓷盘的西湖醋鱼。
兴宾酒楼的西湖醋鱼一绝,远近闻名,孙霞薇眸子闪了闪,抬筷给萧钧煜夹了一筷白腻鲜美的西湖醋鱼。
“殿下,请用膳。”她眸光含羞带怯,压低声音,嗓音柔柔雅雅。
萧钧煜坐如青松,似是未听见,看着西湖醋鱼久久出神:这是沈筠曦最爱吃的菜肴。
沈筠曦爱吃鱼,每次来兴宾酒楼,必点一份西湖醋鱼,他不爱吃鱼,可点菜时鬼使神差点了这道菜。
孙霞薇面色一僵,耳边钻入后桌大汉划拳的唱和声,许是她的声音被周遭隐瞒,萧钧煜没听到她的声音。
孙霞薇清了清嗓音,抬高声音又唤了一声:“萧公子,尝尝西湖醋鱼。”
高声时,她不敢唤萧钧煜“殿下”。
萧钧煜回神,看到盘中的鱼片,猛得拧了一下眉,眸光极快得滑过一抹不喜。
“公子,怎么了?”孙霞薇忙开口问萧钧煜。
对面的人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应当尊敬之人,萧钧煜摇了摇头,朝孙霞薇微微颔首道:“谢谢孙姑娘。”
“殿下不必客气。”孙霞薇心中一喜,睇了一眼萧钧煜丰神俊逸的面庞,小脸又有些烫。
萧钧煜容貌昳丽,气质矜贵,旁人不知身份,一眼看过去也必道一声芝兰玉树好儿郎,可这身份尊贵、对谁皆清清冷冷的太子殿下对她总是温声。
孙霞薇心头火热,看了一眼方桌,夹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桂花马蹄奶糕:“殿下,您尝一尝马蹄奶糕。”
这个奶糕刚萧钧煜亦是注视了好久。孙霞薇窃喜,自以为发现了太子殿下的喜好。
萧钧煜眸光一怔。
他最不爱甜腻之物,这也是沈筠曦喜欢的甜点。
晶莹剔透,做成精致桂花瓣的样子,甜而不腻的口感,带着淡淡的奶香,以前沈筠曦同他一同吃饭,爱点的这道甜点。
昨夜,他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沈筠曦小口咬一口,腮帮子会一鼓一鼓像一只软软的小白兔,水泠泠的杏瞳会弯成浅浅的月牙,会眯着眼睛冲他笑。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沈筠曦娇艳欲滴的丹唇挂着雪白色的奶霜,唇畔漾着浅浅的梨涡,美艳绝伦中又晕着一分天真澄澈,一笑倾城。
她声音又娇又软,似带着惑人心魄的钩子:
“殿下,你要不要尝一口奶糕?”说着,她坐上他的膝头,雪白的皓腕攀着他,俯首倾身,樱唇贴着他的唇瓣,丁香小舌卷上他的唇齿。
深深一吻,吻得两人无法呼吸方止,她伏在他的心口,软如一滩春水,娇靥薄染绯晕,笑靥如花:
“殿下,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