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p>
可能因为冬天冷的缘故，可能因为西域太平，乃至于守城的都没有几个人，甚至那些守城的看到依云上城和牡孤白这两个异族人打扮，也没有上前盘问。</p>
牡孤白看着周围，西域似是与其他的国家也相差无几，并没有传说中的什么依托云巅。</p>
“去皇宫，皇宫的中心塔塔顶能够看到西域最美的景色。”依云上城说道。</p>
牡孤白点头，和他在一起，发现他很喜欢去高处，然后说能够看到最美的景色，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看到很多美丽璀璨的东西。</p>
不过——</p>
“皇宫，那，那能让我们进？”牡孤白颇有几分担忧。</p>
他轻声一笑，将雨伞一收，下一刻抱着牡孤白飞檐走壁，直接往西域皇宫中冲。</p>
已经有人报给皇宫内的西域王依云瀚。</p>
依云瀚听闻进了身材高大的男人和娇小依人的女子之后，摆了摆手，“孤知道是何人，下去吧，不必监视，让他们随意。”</p>
侍卫领命下去。</p>
但随即又有将军匆匆进来。</p>
“王，有人往中心塔方向消失了！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楚是何人！”</p>
依云瀚眸色微沉，再次摆摆手，“是故人。无需多担忧，任由他们。”</p>
“是！”</p>
依云瀚看着将军下去之后，起身，也往中心塔那边走去。</p>
神祖，可是您？您终于回来西域了吗？</p>
……</p>
依云上城一直抱着牡孤白，使出十足功力，花了茶盏功夫飞到中心塔塔顶。</p>
他站在塔尖上，才轻轻地放下牡孤白。</p>
牡孤白看着这周围，果然这里是最高点，能够看到西域的大部分城市，更是将西域皇宫纳入眼底。</p>
“孤白，看好了！”突然，依云上城喊了一声。</p>
牡孤白心中一惊，看向他。</p>
依云上城从怀中掏出不知什么东西，然后往天空中一抛。</p>
顿时，千万只发着金色光芒的纸鹤在天空飞舞着，弥漫整个夜空！</p>
“哇！”牡孤白再也忍不住，惊讶得捂住了自己的嘴。</p>
“这，这是……”成千上万的金色纸鹤飞舞着，有了生命一般，有些飞在牡孤白的身旁，有些在依云上城身边飞。</p>
再加上初雪落下，整个夜空一闪一闪，这画面美得像是梦幻一般！</p>
西域皇宫的人，以及周围的城市百姓，全都出来看着这一场璀璨美丽的金纸鹤飞舞。</p>
“喜欢吗？”依云上城盯着她，问道。</p>
“嗯！喜欢！”牡孤白猛点头，然后意识到，这些纸鹤……他一直偷偷神秘兮兮地躲着她，就是为了这些纸鹤？</p>
而且，为何会发光？难不成他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p>
“送?恪！币涝粕铣巧舻统粒驹谡馑ィ醋拍倒掳祝鞍炎蠲雷詈玫乃透恪！?/p>
牡孤白看着他，有些明白为何走到西域，为什么会站在这里。</p>
这中心塔，想必有些象征皇权。</p>
他曾经说，他是西域王。</p>
可是他现如今已经不做王了。</p>
他送给她最美最好的，是心意。</p>
至于天下，如果她想要，他会立即给她取来。</p>
牡孤白满脸的幸福，她上前，扑进他的怀中，“你对我真好。”</p>
金纸鹤飞舞了很久，百姓们由最初的仰望金纸鹤，到最后欢呼、雀跃，当成节日一般来过，甚至一些男女走到街头一同看金纸鹤，然后互诉情话。</p>
依云瀚远远地看着偎依在一起的依云上城和牡孤白，微微思忖了一番，他转身，飞下到了宫里。</p>
他看着这飞舞的初雪和金纸鹤，下命令，“将今日定为初雪日，每年初雪，全城尽贺，贺品必不可少有纸鹤。”</p>
“是。”侍卫们立即将命令传达下去。</p>
依云上城抱着牡孤白依旧站在塔顶上，两人鼻子碰鼻子，他轻声笑，她也笑，还不忘捏捏他的耳朵。</p>
接下来的几天，牡孤白让依云上城带着她走遍了西域的每一个角落，两人无不欢快，只是美中不足的是，牡孤白发现自己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p>
莫非，因为他不完全是人的原因，所以，他无法生育？</p>
虽然可能生个孩子会打破他们的两人世界，可是，他应该喜欢孩子吧？最起码不会排斥吧？</p>
“在想什么？”依云上城端着一碗鸡汤进屋，进来就看到牡孤白在窗口下发呆。</p>
牡孤白看他进来，忙摇头，“没什么。”</p>
依云上城将鸡汤放在桌上，“喝了，暖暖身子。”</p>
牡孤白乖巧地将鸡汤喝完，再次看他，想了想，直接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旁。</p>
依云上城不解地看着她，“有事与我说？”</p>
“你……”牡孤白抿了下红唇，有些犹豫，怎么跟他说呢，不，应该是要找个办法才是，但是又不能伤了他，“你……”</p>
“嗯？”</p>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牡孤白一咬牙，直接说出来，然后又赶紧捂着自己的嘴。</p>
依云上城怔愣了一下，但随即拧紧了眉头。</p>
他伸手摸了摸牡孤白的头，眼神很温柔，也带着浓浓的歉意，“抱歉，恐怕不行。”要知道，他能在这里，已经是奇迹。</p>
所以，想要留个孩子？那更不可能。</p>
“我们去找千面狐，他一定有办法的。”牡孤白看着他，“或者找有更高明医术的大夫。”</p>
依云上城轻摇头，“我自己的体质，我自己知道。”也许，是时候告诉她所有事情。</p>
“怎么会呢？我……我觉得你……都挺好的。”牡孤白红着脸说完，然后看向别处，不想让他看到她脸红。</p>
谁知道依云上城直接一手掰过她的脸来，然后吻了上去。</p>
牡孤白睁大了眼睛，怔了一怔，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结束了这吻。</p>
依云上城认真地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到之后，他只是抿了抿薄唇，“我……”他摇了摇头。</p>
牡孤白无声叹了一口气，偎依进他怀中。</p>
“我想告诉你我的直觉。”良久，牡孤白才开口说话，她抬头看依云上城。</p>
“一定，一定有办法。”牡孤白眼睛里都是希冀，她牵上他的手，“明天就去清丽。”</p>
依云上城皱紧眉头，“就这么在乎孩子？两个人过不可以吗？”</p>
牡孤白摇头，“因为，我不知道给什么给你。”</p>
“你这女人。”依云上城抱紧她入怀。</p>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认真地说道，“那我直接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p>
牡孤白身心一颤，难以置信地看他。</p>
“这里，没有心。”依云上城指着自己的胸口，“没有心，就不算活着。懂我的意思？”</p>
牡孤白沉默，然后慢慢垂眸。</p>
“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孩子，有两个选择。”依云上城紫眸深沉，“一，我们去领养，二，你和别……”</p>
“啪——”清脆的一声。</p>
牡孤白缩回自己的手，眼神冷冷地看他。</p>
依云上城摸向自己被打的脸，她的力道不大，脸上其实不疼。</p>
他撇撇嘴，抬眸看她，“我……我错了。”</p>
不应该说那样的话。</p>
牡孤白什么话都没说，推开他，然后起身走了出门。</p>
下一瞬，依云上城听到外面马鸣马蹄声，他一惊，立即使出轻功直接从这厢房中跳下，朝着骑马疾飞的牡孤白奔去，“孤白！”</p>
牡孤白眼角扫了一眼依云上城，见他追上来，便狠狠地一甩鞭子。</p>
依云上城见此，更是催了内力直接飞到马上，稳妥地坐在牡孤白的身后，还不忘紧握着牡孤白的柳腰。</p>
“给我下去！”牡孤白冰冷开口。</p>
“不下！”依云上城果断拒绝。</p>
“我去找男人生孩子，你给我滚下去！”牡孤白嘴里不饶人，一个手肘直接击向身后的男人。</p>
依云上城皱眉，挡住她的攻击，大手更是将她柳腰抱得更紧。</p>
“除了我，你还想找什么人生孩子！”他咬牙，阴森开口。</p>
“呵，是你说的你不行、你说让我去找别人生！我顺从你意思，依云上城！”牡孤白冷道，“被给我板着脸，老娘不吃这一套！”</p>
“你！”依云上城瞬间被她气得要死，他磨了磨牙齿，抬起手来，但是又对牡孤白无可奈何。</p>
最后，只好一张嘴，直接咬上牡孤白的耳朵。</p>
“喂！”牡孤白惊了惊，忙推开他。</p>
依云上城二话不说，手中运力往身下那马匹一拍！</p>
顿时，马匹嘶鸣一声，马失前蹄直接翻在地！</p>
牡孤白大吃一惊，而依云上城直接抱着她腾空飞起，再三两下直接抱着就跑。</p>
“喂！依云上城，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牡孤白看着这街道，街道两边都是人，诸多人看着他们两个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p>
“快放我下来！”牡孤白拍打着他的手臂，“你要带我去哪里！”</p>
可这点力量无异于蜉蝣撼树。</p>
“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生气了！”牡孤白无奈，只好最后吼出一句。</p>
依云上城听到这话，停下来。</p>
她狠狠地瞪着他，表示自己的不满，“放我下来！”</p>
“带你去生孩子。”依云上城下一瞬一龇牙，又抱着她狂跑。</p>
“不……我不要！”</p>
路边的行人只是听着身边有狂风卷过，而那狂风之中似是夹杂着男女的争执。</p>
牡孤白有些后悔，因为这个男人禽兽起来，受苦的是她。</p>
三个月后，牡孤白决意和依云上城保持距离，但这对于依云上城而言无效，他始终亦步亦趋与她走在一起。</p>
他们到清丽皇宫，请见现在的清丽王赫舍长宁，也就是千面狐。</p>
赫舍长宁很快请他们到了御花园。</p>
进去的时候，正看到牡孤白坐在椅子上，而依云上城站在一边，气氛似乎不太好。</p>
赫舍长宁微微皱眉，快步上前，“妹妹何事？”</p>
牡孤白起身，快速到了赫舍长宁面前，然后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我有些事情想跟哥哥说。”</p>
赫舍长宁看了依云上城一眼，依云上城没说什么，非常自动地走到荷花池那边。</p>
“你们，吵架了？”赫舍长宁摆手屏退左右，低声、狐疑地问牡孤白。</p>
牡孤白支支吾吾，脸上有些羞红，“也，也没有。”</p>
赫舍长宁不解了，但，见牡孤白脸上红润，而且似是比以前丰腴，这……应该没少被依云上城疼爱才是，也就是，日子应该还是很幸福的。</p>
毕竟，如果不是牡孤白同意，他们也不会到这里来。</p>
“我，我和他……快三年了，但……但……”牡孤白蹙紧眉头，摸向自己的肚子，然后又看向赫舍长宁，“有没有办法？”</p>
赫舍长宁怔愣了下，转头看向依云上城那边，正好看到依云上城迎上来的目光，但依云上城很快将眼神放到别处。</p>
“这……哥想想。”赫舍长宁收回自己目光，看向牡孤白，“你身子向来很好，那就是他的问题。哥曾经跟你说过，他不算活着，也不算死，只是一具……尸体。”</p>
“他活着，我感觉到的。”牡孤白恳请的眼神看着赫舍长宁，“哥，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那时候，关于他的卷轴，我没看，那上面到底写的什么？关于他是个死人活人，还是什么？”</p>
“嗯，就是你想的。”赫舍长宁点头。</p>
牡孤白不语。</p>
赫舍长宁皱紧眉头，他踟蹰，然后慢慢踱步，“祖上留下有一颗仙丹，名为‘复心’，或者，可以给他服下。”</p>
“‘复心’？”</p>
“就是起死回生的，不过不知真假，毕竟没人用过。”赫舍长宁正色道，“他少了一颗心，所以与其他人不一样，懂哥的意思吗？要找回他的心，才能帮他解决其他问题。”</p>
“他的心何在？”牡孤白从依云上城杀赫舍天裕的时候，就知道依云上城的情况，他真的没有心，是以蛊为心伪装做心跳。</p>
她也不知道依云上城如何做到，但这就是摆在面前的事实。</p>
而赫舍长宁估计也知道这件事情，又或者是根据他什么组训之类的知道。</p>
赫舍长宁伸手，指了一下牡孤白的胸口。</p>
“千面狐！你作甚！”依云上城瞬间直接将牡孤白扯入怀中，目露凶光瞪着赫舍长宁，“找死？！”竟然敢指着牡孤白的胸口？！</p>
“不是的，别误会！”牡孤白忙拉住依云上城。</p>
赫舍长宁看着依云上城，然后又看向牡孤白，“让他伸手给我，我给他把脉。”</p>
依云上城皱眉，而牡孤白抓着他的手就伸过去给赫舍长宁把脉。</p>
赫舍长宁也毫不客气。</p>
依云上城眼皮跳了跳，这两个人当他是什么？他刚刚很生气的好吗？他刚刚要杀赫舍长宁的好吗？认真对待他的反应好吗？！</p>
“把你心脏位置的东西取出来。”赫舍长宁开口。</p>
依云上城怔了一怔。</p>
“听话。”牡孤白可不想失去这机会，抓着依云上城的手，眼神也看向依云上城。</p>
依云上城很明白他们来找赫舍长宁是为了什么，但是，他其实一点都不抱希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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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城。”牡孤白再次扯了扯他的手。</p>
依云上城想了想，还是伸出自己的右手，一运力，顿时从手心涌出两条小虫子来，他再一收，顿时，小虫子化作了一阵青烟，消散而去。</p>
赫舍天裕忙给他把脉，顿时脸上煞白。</p>
没有心跳！没有脉搏！</p>
牡孤白也觉察，也大胆地直接将耳朵贴在依云上城的胸口，没有听到一点心跳声！</p>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p>
依云上城脸色已经接近灰白，但他抿着薄唇，眼神也盯着牡孤白，就好像是说，没有蛊虫做心，他就变成与尸体无异。</p>
牡孤白三两下扒开他的衣裳，然后去看他胸膛位置，那里平平，没有一丝心跳起伏痕迹。</p>
只瞬间，牡孤白就像是被人抽掉了所有力气一般，整个人都瘫下来，还好，依云上城接住了她。</p>
“满意了？”他低沉声音问。</p>
赫舍长宁看着依云上城，向后退了几步，“等会，我很快就回来，妹夫，等一下！”不知不觉中，他对依云上城已经改了称呼。</p>
赫舍长宁很快跑开不见。</p>
而依云上城也懒得去理会，只低头看着怀中的牡孤白。</p>
牡孤白忍着内心里的悲伤，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只感觉自己的心很乱，她胡乱地问，“心……是，是给了她？”</p>
“不是，是给了你。”他低声回答。</p>
牡孤白瞬间瞪大了眼睛，她忽而想到刚刚赫舍长宁为何指着她的胸口！如果只是赫舍长宁说，她还可能不信，但，从依云上城的口中说出，她不得不信！</p>
“但我从不后悔。”依云上城轻声道，“孤白，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p>
“剩下的时间……什么意思？”牡孤白抬头看他，惊讶不已，但随即意识到什么，她猛地摇头，“不，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p>
“还有十七年，每一天，我都会数着过，每一天，我都会珍惜。”他淡笑。</p>
“不，不可以！”牡孤白瞬间泪崩，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生怕他下一瞬就消失，“依云上城，白头偕老，你说过的！”</p>
“我也想。”他的脸上写满无奈，“我与天抗衡很久很久，到最后，也只争得与你二十年岁月……我应该满足。”</p>
“我不满足！”牡孤白撇着嘴，忙摇头，“我真的不满足。”</p>
依云上城淡淡笑了，默默不语。</p>
“妹妹，妹夫！”赫舍长宁拿着一个木盒子跑回来。</p>
牡孤白和依云上城看过去，赫舍长宁将手中的木盒子递给依云上城，“给你的，打开看看。”</p>
依云上城不解，但是牡孤白知道应该是赫舍长宁所说的祖上存留下来的“复心丹”，无论怎么样，都要试试！</p>
不然，她会后悔。</p>
牡孤白见依云上城不接那盒子，便将盒子拿过来，然后打开。</p>
当看到那还有一个盒子的时候，牡孤白愣了一下，将里面的小盒子拿出来，再打开。</p>
终于看到一颗金色的药丸放在那，金黄，光泽发亮。</p>
“这就是复心丹？”牡孤白看赫舍长宁。</p>
赫舍长宁点头。</p>
牡孤白看向依云上城，递给他，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依云上城服下。</p>
依云上城皱紧了眉头，然后摇头。</p>
“何人所制的丹药？”他问。</p>
“我炼制的。”赫舍长宁道，“当时在雪山之巅无事可做，便取每日晨露，再用天山雪莲、千年灵芝等炼制而成，仅此一颗。”</p>
其实这是祖上不知道哪位所炼制的，听闻祖上有一对羽化登仙的夫妻，双双成仙那日，有万丈霞光，府上的后辈去看他们的时候，没有发现他们的尸体，却在他们平日坐着的榻上发现了这颗仙丹。</p>
仙丹旁边留有书信，写曰，“丹药名为‘复心’，只给无心之人服用。”</p>
众人十分纳闷，毕竟无心之人怎能活下来？但也只能遵循组训，好好存放仙丹。</p>
因此，这仙丹一直流传下来，祖辈们也希望能够碰到有缘的无心之人。</p>
时至今日，赫舍长宁想，大概依云上城就是当时成仙的那两位祖上所说的“无心之人”吧！</p>
依云上城盯着那丹药，看向牡孤白。</p>
牡孤白对着他点头，“试试。”</p>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但，又岂能那么容易？”依云上城声音低沉，他捏着那复心丹，“一个人没了心，确实会死，但我与你们不同，因此无心也能活。但，也正因为如此，又岂能寄托在这小小丹药上？”</p>
“但是，只要有一点点希望，有一点点传闻，我都愿意去试。”牡孤白看着他，“依云上城，我不愿意放弃你，你又怎能放弃自己呢？”</p>
“如果，这颗心真的是你给的。那我的心何在？如果我能够重新将心还给你，是不是你变得与常人无异？”牡孤白盯着他的眼睛，眼神里满含请求。</p>
她很希望依云上城不再说自己还有多少年，还有多少时间，她很希望依云上城说句“来日方长”，说能够陪她白头偕老，能够陪她儿孙满堂。</p>
很多很希望，能传达到依云上城那吗？</p>
如果她的胸口跳动的是依云上城的那颗心，那，她的心意，是否已经传到他的心里？</p>
依云上城抿唇，将丹药放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吞了下去。</p>
牡孤白盯着他，欣慰地笑了，她拉着他的手，大胆地扑进他的怀中。</p>
无论他的怀中冰冷一片，宛若尸体，她都愿意抱着。</p>
依云上城轻声感叹，抬手也保住牡孤白。</p>
赫舍长宁看着他们，欲言又止，这抱可以抱的，但是吃了丹药之后，他也想看看依云上城的脉象如何，看看依云上城会不会有心跳，又或者……依云上城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p>
这丹药，可以说有些冒险，所以他赫舍长宁也是要负起责任的！</p>
但是没等赫舍长宁说话，依云上城已经拥着牡孤白往宫外走去了。</p>
“请慢！”赫舍长宁不得不喊，“妹妹，妹夫，那个，妹夫，让我看看你的脉象。”</p>
“不必了，我是大夫。”依云上城脚步没有停下，但，牡孤白已经抓着依云上城的手，尤其探向手腕那。</p>
没有什么脉象。</p>
再靠近他的胸口一些，没有心跳。</p>
牡孤白的眸中闪过几分失望，依云上城轻声笑了笑，抬手直接点了一下牡孤白的头。</p>
“叹气什么，这不是意料当中的事吗？”他笑道。</p>
牡孤白撇撇嘴，没有说话。</p>
“若是你不喜欢，那，再弄点蛊虫便是。”他说着已经抬手，但，牡孤白拦住了他。</p>
“不必。”她摇头，“我想你做真实的自己，不必因为我而改变。”</p>
依云上城轻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p>
赫舍长宁有看到牡孤白对依云上城所做的那些检查，又见他们低声说话，然后离开，知道依云上城服用了那复心丹之后，还是没有恢复什么心跳脉搏。</p>
那，可能是丹药已经过了药效。</p>
罢了。</p>
赫舍长宁目送他们离开。</p>
依云上城和牡孤白回到了客栈之后，两人商议着准备下一个地方去哪里，最后在牡孤白的建议下，他们决定南下，再次去江南。</p>
夜晚，月色皎皎。</p>
依云上城看着牡孤白坐在那桌旁，一针一线地刺绣，她的手有些笨拙，但，做得很认真。</p>
“可是做给我的？”他问。</p>
“嗯，我想给你做件袍子。”牡孤白点点头，他的身材很高大，每次都要去量身定做衣裳，如果自己会做袍子，会做衣裳，那往后就不用那么麻烦了。</p>
“不过我是新手，得要多练。”她笑笑。</p>
依云上城心中满足不已，开心笑得见牙不见眼，坐在她的身旁，“娘子真是贤惠。”</p>
牡孤白脸上微红，贤惠，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给男人做衣袍啊！只可惜，自己这针线活不太好，要做一件衣袍，估计得要做很久很久。</p>
“上城，我们就一直走遍所有地方吗？”</p>
“走遍所有地方。”他点头。</p>
“然后呢？”牡孤白再问。</p>
“然后……然后。”依云上城沉默了会，“然后，我也不知道。”</p>
“找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住下来，如何？过普通人的生活。”牡孤白笑着看他。</p>
依云上城倒是一直盯着她，脑子里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p>
那就是，一直以来，是他想着走遍天涯海角、大河山川，而他一直以为牡孤白也喜欢这样，可刚刚对话才知道，牡孤白是想着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住下来。</p>
是他一直忽略了牡孤白的需求和愿望啊！</p>
“嗯。听你的。”他郑重点头。</p>
牡孤白冲着他一笑，“你先去沐浴。”</p>
“好。”依云上城听话地进了浴室那边。</p>
牡孤白则是继续着自己手中的女红。</p>
但没过多久，依云上城突然从浴室中跑出来，“孤白！孤白！”</p>
“什，什么？”牡孤白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但当看到他一丝不挂地跑出来的时候，她意识下的赶紧捂住眼睛，但，随即又忙看向四周，看看这周围门窗关了没有。</p>
搞什么呀，有点羞耻心好么？</p>
“穿衣服！”牡孤白见周围的门窗都是关好的，忙皱眉。</p>
“孤白，孤白！摸摸我，摸摸我！”依云上城一脸兴奋，抓着牡孤白的手就往自己的胸口那探，“心跳，心跳！”</p>
“啊？”牡孤白顿时惊愕不已，也顾不得羞耻，摸向他的胸口，真的有心跳起伏的感觉。</p>
瞬间万分惊喜，牡孤白也不管什么了，头贴到他的胸口上，用耳朵去听他的心跳声。</p>
嘭，嘭，嘭，非常有力的心跳！</p>
“你没有用蛊？”她抬头问。</p>
“没有！”依云上城只感觉自己快要燃烧起来，他直接将牡孤白抱进自己的怀中，狠狠地亲了几嘴，“哈哈，哈哈哈！”</p>
牡孤白看着他欢乐的笑容，知道他真的狂喜，心中更是感动又感激。</p>
那个丹药太神奇了。</p>
下一瞬，依云上城直接将牡孤白整个人抱起来，直接往浴室那冲。</p>
“喂，依云上城！”牡孤白慌了下，忙打他的手臂，“作甚！”</p>
“生孩子！哈哈，哈哈哈！”他大声狂笑，“我有心，我有体温了！哈哈哈！”</p>
牡孤白脸上通红，但是看着他如此开心，又怎能拒绝？</p>
只是没想到，有了心跳的他，变得比以往更凶狠，沉沉浮浮，让牡孤白几次哭着晕过去，又几次醒来继续哭。</p>
他实在是太开心了，开心到忘了那心跳到底是不是真的心跳，自己的体温是不是真的有体温。</p>
他们在这客栈里住了足足半个月，依云上城那对于自己有心跳的狂喜态度才慢慢降下来。</p>
而牡孤白已经有些害怕他的触碰了。</p>
依云上城一脸抱歉，信誓旦旦，在牡孤白不同意之前绝对不会再碰她半分。</p>
牡孤白生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更何况是自己所爱的男人，而且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情况，因此，也没有怨他贪欢。</p>
又过了十天，都到暮春了，牡孤白和依云上城再次进宫见赫舍长宁。</p>
赫舍长宁听闻依云上城有了心跳和体温之后，惊愕不已，随即恭贺他们。</p>
依云上城带着牡孤白往江南方向走，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在渡口处买下一条船，便开始漫无目的地往下游飘荡。</p>
这日，烟雨蒙蒙。</p>
依云上城坐在船头上钓鱼，看到鱼铒动了动，他赶紧扯着鱼竿想将鱼扯上来，还不忘心喜喊道，“孤白，孤白，有鱼上钩了！今晚有鱼吃！”</p>
在船舱里的牡孤白刚整理好剩下的干粮，大概够五天吃，看来还是要找个城镇买些吃的。</p>
这会儿听到依云上城喊她，便整理了下衣裳走出来。这几天依云上城没事做便自告奋勇地在船头钓鱼，结果什么鱼都没钓到。</p>
“让我看看多大的鱼。”牡孤白话刚说完，看到依云上城钓上来的东西，竟然是——一具百姓的尸体！</p>
依云上城也惊了惊，而紧跟着更令人惊讶的事发生了，随着小船飘荡，江面上浮出一具具尸体，而且都发出阵阵恶臭。</p>
“怎么回事？”牡孤白放眼看过去，最起码上百条人命！</p>
“不是打仗就是瘟疫。”依云上城将鱼竿收了，尸体随着那些流水四散飘去。</p>
“我们去看看吧？”牡孤白问道，无论是打仗还是瘟疫，她都不想看到这大片大片的人死。</p>
“嗯。”就知道她不会丢下不管。</p>
依云上城让牡孤白去收拾衣服细软干粮，自己则是撑起那船桨将小船弄靠岸。</p>
他们两个人沿着上游的地方走，看到一条村子，似是经过战乱，四处杂草丛生，荒废已久，诸多百姓苟延残喘，甚至横尸街头，他们看到有人进村里，目光依然，似是已经麻木，已经习惯。</p>
牡孤白刚想快步走过去，但依云上城已经拉住了她的手，“别着急。”他说着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子，打开递给牡孤白，“吃下，能提高免疫，避免染上瘟疫。”</p>
“嗯。那你呢？”牡孤白问道。</p>
依云上城轻声笑，“有你这关心已经足够。”</p>
牡孤白脸上微红，但随即想起他本事大着呢，跟神人差不多，又精通蛊毒医术，哪里需要她担心？</p>
吃了那药丸，牡孤白赶紧去看那些还没死的百姓。</p>
依云上城自然跟上。</p>
其中一对母子看着牡孤白和依云上城过来，那做母亲的眼神直勾勾，像是看到一根救命稻草，“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给点吃的给他，给点吃的给他！求求你们！”</p>
牡孤白赶紧走过去，“我看看。”</p>
做母亲的将怀中搂着的儿子稍稍放开一些，让牡孤白和依云上城来看。</p>
但当看到那怀中已经瘦削不成样子的男孩，男孩嘴唇已经发紫、脸上灰白到时候，牡孤白和依云上城都怔愣了一下。</p>
应该是死了。</p>
依云上城皱紧眉头，还是伸手去探向小男孩的鼻息。</p>
诚然，已经死了好会儿。</p>
“节哀。”依云上城声音低沉，他可以救活人，但，死人他可没有办法。</p>
那母亲听到这样一声之后，整个人恍惚，脸上满是痛苦，“呜呜，你们骗人，骗人啊！我儿子怎么会死呢！你们见死不救，你们见死不救！呜呜，我儿啊！”</p>
牡孤白心中不是滋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母亲。</p>
依云上城将牡孤白拉开了一些，就是怕这个母亲突然会发疯伤害牡孤白，“他们都已经染上瘟疫。”</p>
“这是什么瘟疫，能够救他们吗？”牡孤白问道。</p>
“鼠疫，还有尸瘟。”依云上城看着满地的尸体，“最初爆发的应该是鼠疫，然后死人太多，来不及处理，所以尸体也爆发瘟疫。”</p>
“有没有办法救他们？他们有些人还活着。”牡孤白看到前面破房子的门口似是蜷缩着一个小女孩，忙跑过去。</p>
依云上城跟上她，“有。”</p>
牡孤白听着他这一声肯定，心中一喜，人也已经到了那小女孩面前。</p>
小女孩似是没想到突然有人过来，盯着牡孤白和依云上城不敢说话。</p>
“来，吃这个。”牡孤白想起自己的包袱里还有干粮，便赶紧取出一个烧饼来给小女孩吃。</p>
小女孩一看到那烧饼，几乎扑上来，拿着那烧饼立即就往别处跑了。</p>
牡孤白想喊都喊不了，依云上城更是黑沉着脸。</p>
“罢了。”也许拿着烧饼去救人呢？即使在困苦时候，也总会有真善美的一面。</p>
话刚落，许多衣衫褴褛的百姓迈着蹒跚步履，朝着牡孤白和依云上城这边走来，他们无不饿得瘦骨嶙峋，他们的眼睛全部盯着牡孤白手中的包袱，他们知道里面肯定有吃的……</p>
牡孤白怔了怔，依云上城已经拉上牡孤白的手，刚想着要抱着她离开，但牡孤白却是按住依云上城的手臂。</p>
她对着那些难民道，“请你们不要着急，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吃的喝的都会有，而且，我夫君乃是大夫，他能够解决这场瘟疫，但是请你们配合。”</p>
但是那些人似是不为所动，一直盯着牡孤白手中的包袱。</p>
“他们饿了，只想着吃。”依云上城拉着牡孤白向后退，“我们先走，然后再做其他打算。”</p>
牡孤白摇头，她将包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打开，然后将里面的烧饼等干粮尽量分成许多份，“不要争，不要抢，都有，都会有！”</p>
依云上城见此，也帮忙将那些干粮分好，想了想之后，又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子，将药瓶子的全部药粉洒在那些干粮上面，“这些药，能够提高你们对瘟疫的抵抗力。”</p>
那些人一个个走过来，然后拿了烧饼就吃。</p>
吃了之后，那些人脸色才稍稍好转，看着牡孤白和依云上城。</p>
“你们，你们哪里来的？怎么到我们这里？不怕死吗？”吃了东西，人有了力气，也就开始说话了。</p>
其他的几个男人也都点头，纷纷说，“这里可不是人来的地方，能走的都已经走了，你们倒是胆大啊！”</p>
“小娘子这么美，死了怪可惜啊，怎么的到这地方来？”</p>
“是啊，哎！”</p>
“说什么呢？！闭嘴！”依云上城甚为不满，这开口闭口的死，还说牡孤白死了怪可惜，什么狗屁！他在，又岂能让牡孤白受伤？</p>
牡孤白赶紧拉住依云上城，示意他冷静，然后看向那些百姓，问道，“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p>
“这里曾经也算安定，许多人都住在这里，大家都很好。但年初下了一场大雨，淹死了不少人，而且农田都给淹没了，日子便过得艰苦，谁知道又闹鼠灾和饥荒，大家便活不下去了。”一名老者颤巍巍地掩面叹息，“能走的都已经走了，不能走的，就在这里等死了。”</p>
众人听着，脸上都是凄苦。</p>
这时候，那个最初拿着牡孤白烧饼跑开的小女孩重新回来，她拉着牡孤白的袖子，指着另外一个方向，那意思是让牡孤白过去。</p>
牡孤白不解，那老者摇头叹息，“这孩子是个哑巴，一家人都已经死了，她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p>
“我跟你去看看。”牡孤白看向依云上城，然后又看向在这里的那些百姓。</p>
“请你们相信我们，我们肯定会救你们的。”牡孤白诚恳点头，“我们不会见死不救。”</p>
“姑娘，您好心了，但这鼠疫尸瘟的……唉，你还是跟你夫君走吧！”那老者也是好心，不想牡孤白和依云上城冒险。</p>
“不必哆嗦，我有办法让你们都活下去。”依云上城开口。</p>
百姓们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依云上城和牡孤白，依云上城和牡孤白已经跟着小女孩走了另外一条街道，然后到了一间破落的屋子面前，小女孩指着屋里，又拉着牡孤白和依云上城的袖子走。</p>
依云上城进到屋里，而牡孤白拉着小女孩，其余百姓虽然跟上来，但因为害怕瘟疫，因此都在外面等着。</p>
屋里传来重重的咳嗽声，依云上城进去之后，看到的正是一个大约和小女孩年纪上下的小男孩，小男孩早已奄奄一息，小女孩毫无顾忌，也不怕瘟疫，伏在小男孩的身旁，还去摸小男孩的头。</p>
小男孩旁边的床头，还放着不舍得吃完、只吃了大约五分之一的烧饼。</p>
依云上城给小男孩检查了一下之后，取出银针，刺进小男孩身上的穴道里，然后又拿出一个白色瓶子，他打开，里面一条绿色的小虫子探头探脑地钻出来，顿时吓坏了外面的人，但又十分好奇地看着依云上城。</p>
而小女孩一直盯着依云上城，还不忘做手势，希望依云上城能够救活小男孩。</p>
依云上城将小绿虫放进小男孩的嘴里，瞬间，小绿虫就不见了。</p>
“放心，他不会死。”依云上城淡淡开口，看向那小姑娘，小姑娘看着依云上城，双眸明亮，但又立即扁扁嘴，然后无声哭了起来。</p>
牡孤白和依云上城都很明白，如果他们早点到来，这里或者就不会死那么多人，而他们的家人也可能活下来。</p>
但，小女孩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现如今牡孤白和依云上城能够救活小男孩，已经是奇迹。</p>
这时候，小男孩的眼睛真的眨了眨，手也开始动了下，人也醒了。小女孩激动得直接扑在小男孩的身上，小男孩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但，他随即知道，自己竟然没死！</p>
“活菩萨，活菩萨啊，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外面的人看到依云上城救活了小男孩，全都跪在外面磕头，“活菩萨，活菩萨，救救我们啊！”</p>
牡孤白抿了抿红唇，敢情刚刚她说的那些话，他们都没有听进去？</p>
不，他们也许听进去了，但都不敢相信，直到依云上城救活了那小男孩，他们才信，他们的心中才燃起生的希望。</p>
牡孤白看向依云上城，依云上城轻呼一口气，“我依云上城活了那么多年，基本上只杀人，未曾救过人，殊不知，却在这里打破。”</p>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牡孤白微笑看他，“赶紧。”</p>
依云上城点头，他将那些能够走动的人们分成几组，一些去采集药草，一些去采集今天晚上要吃的野菜，一些去将剩下的人组织在一起，全部集中在几间民房中。</p>
同时，吩咐一部分壮男将镇上已经死了的尸体给抬到后山集中焚烧。</p>
依云上城道，“从此以后，这镇上不分彼此，若要祭祀先人，往后山去吧！”</p>
众人全部默认。</p>
依云上城也让人带着他到了上游活水源头，在源头处撒下增强体质、解除瘟疫毒素的药粉。</p>
而原本江水河流中漂浮的尸体，也被依云上城命令打捞起来焚烧。</p>
牡孤白则是负责给那些中了瘟疫没死、但又无法行动的人熬药、治病，以及用挖来的野菜做一些野菜汤分给人们吃。</p>
村中的那些能走动的老弱妇孺全都来帮忙，牡孤白欣慰不已。</p>
忙碌了五六天，村中基本上已经没有人再感染瘟疫了，一个个人见着依云上城和牡孤白就当菩萨来跪拜，弄得牡孤白有些不好意思。</p>
渐渐地，水清澈了许多，镇上的街道也变得干净，而且人们病好了，也开始将自己破败的房子修葺、打扫，而依云上城带动着村里的劳动力一家一户地去帮忙，很快又将一家家房子都给重新整起来。</p>
这日，牡孤白拿着依云上城换洗下来的衣服到河边清洗，河边上也正好有一些女人洗她们家男人的衣裳。</p>
一个个看到牡孤白，都热情打招呼，“恩人，恩人。”</p>
“叫我……云娘吧！”牡孤白将依云上城的衣裳放在水里搓了搓，开始洗起来。</p>
“云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总感觉你们跟我们不一样。”一个村妇问道。</p>
“我们其实是云游四方的夫妻，走过很多地方，这次偶尔来到这里，看到发生这样的事情，说什么都无法撒手不管。”牡孤白笑笑，“我们也很感谢大家，是大家给了我们地儿，让我们盖了属于我们的房子。”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很温馨。</p>
“瞧您说的，若不是您和您夫君，我们又岂能活到现在？”另外一名村妇说道。</p>
其他的都点头。</p>
“那，那恩人啊，您和您夫君，是不是又会打算再云游四方？”一名村妇突然问道。</p>
顿时，所有在河边洗衣服的妇女都看着牡孤白，一个个眼里都写着不舍。</p>
但是，他们都知道要尊重。</p>
牡孤白微微一抿红唇，然后看向正在帮人盖新房子的依云上城，只见他站在原地，只是简单说话，偶尔搭把手帮忙抬木头，但天生的领导力和自身魅力无不影响着所有人。</p>
村里的那些妇女又顺着牡孤白的目光去看依云上城。</p>
“他说走，我就跟他走，这辈子，他去哪里，我都会跟到哪里。”牡孤白盯着依云上城的后背说道。</p>
妇人们听着羡慕不已，又点头。</p>
牡孤白看着依云上城在那抬起袖子擦汗，不禁笑了笑。</p>
依云上城这边。</p>
几个男人盖好了房子之后，暂时坐在一边休息，有男人眼尖看到河边洗衣服的那女人们，便示意，“依云兄弟，你娘子跟咱们娃他娘在一起洗衣裳呢！都瞧着你。”</p>
依云上城不语，转身看过去，正看到牡孤白的眼神，但，牡孤白很快洗他的衣服而不去看他。</p>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看那房子。</p>
这里既然雨水多，那更要注意防范雨水，房屋得要做结实，不然，往后有苦来受。</p>
“恩人，兄弟，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会不会离开这里？”一个男人问道。</p>
依云上城皱了皱眉，他记起牡孤白曾经说过，和他走过山川大河之后，走遍天涯海角之后，想找一个平静的地方住下来，和他过普通人的生活。</p>
他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也许与现如今这村子里的人生活差不多，也许会有差别。</p>
但是，牡孤白喜欢这里吗？牡孤白愿意留在这里吗？</p>
“看我娘子，我听娘子的，她走，我便跟着她走，她留，我便留下陪她。”依云上城微笑开口，看向正认真给他洗衣服的牡孤白。</p>
“原来如此！”几个男人听着乐了，纷纷点头。那不就得了，让他们孩子他娘去游说牡孤白，牡孤白就留下了，这活菩萨也留下，那他们世代生活的这里就有保障了啊！</p>
夜晚用膳的时候，牡孤白和依云上城在屋里吃着简单的野菜和面条，两个人很默契，时不时抬头看对方，又时不时低头继续吃。</p>
“你有话与我说？”依云上城率先开口，将碗放下。</p>
牡孤白看着他，点了点头，“今天，村里的那些人问我，有没有打算留在这里。上城，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说到这里，牡孤白脸上泛红，但又赶紧捧起碗来做喝汤的样子，以掩盖自己的羞涩。</p>
依云上城心情好极了，那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喜欢这里吗？”</p>
牡孤白听着他问这样的话，放下手中的碗筷，对着他认真点了点头。</p>
“那就留下吧！”依云上城笑了笑，“我打算在上游修一座水坝，如此，能控制洪水，也能浇灌田野。”</p>
“嗯！”牡孤白猛点头，他真是好人！</p>
看着牡孤白脸上那绽放的美丽笑容，依云上城只感觉万分满足。</p>
当晚，少不了一顿抱抱亲亲。</p>
渐渐地，这原本荒凉、横尸遍野的地方变成一片绿色田野，人人自足而快乐，偶尔来往买卖又开心。</p>
牡孤白跟村里的妇人开始养蚕织布，学习给依云上城做衣袍，依云上城偶尔帮人看病，偶尔帮人盖房子，偶尔又跟着村里的人去捕鱼狩猎。</p>
但无论做什么，都不热衷要人东西，态度非常平淡，又带着几分懒散，什么都不在乎，可谁都愿意直接将他应得的银两、鱼、肉送到他和牡孤白的家里。</p>
偶尔没有事情可做的时候，依云上城要么跟在牡孤白的身后去侍弄瓜果蔬菜，要么在河边钓鱼一整天。</p>
不在牡孤白身边，他一整天都不会说上一句话，别人叫他也只是简单回答应一两声，或者直接做了事情就走。只有跟在牡孤白身边的时候，总是说个不停。</p>
“孤白，你今天穿得真好看。”</p>
“孤白，菜长得真好。”</p>
“孤白，你手指真好看，比昨天又好看了几分。”</p>
“孤白，你好美，美到我心底去了——”不对，他没心，即使那什么复心丸也估计是假的，“美到我脑子里去了。”</p>
“孤白，想你了。坐在河边我就开始想，总算回来见到你了。”</p>
“……”</p>
牡孤白已经对他无时无刻的情话免疫了，有时候嫌他叨叨烦了，便会赶着他去钓鱼去帮别人做事。</p>
但，只要他站在自己身边，听到他不停这样叨叨，她的心却感觉安定。</p>
这是他呢，这个家伙，别人都以为他不会说话，其实是他只想跟自己说话罢了。</p>
这个男人，这个依云上城呐！</p>
牡孤白已经无法从他现如今的生活中看到他过往血腥的一切，只是看到一个非常懒洋洋的男人，可是这个懒洋洋的男人，这个态度随意，看淡一切的男人，有时候又那么特别，有人找来却又总会二话不说直接去干。</p>
他很沉默，可是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p>
他也很享受与牡孤白的日子。</p>
唯独，两个人始终是一加一等于二，无法等于三，甚至等于四。</p>
但，依云上城并没有怪怨，从来没有提及一句。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就是怕牡孤白在意而已。</p>
这日，牡孤白留在家里做衣袍，他尤为钟爱深紫色，这次总算将袍子给做好。</p>
牡孤白将衣袍整理了一下，然后放在衣架上挂好。</p>
但当一转身的时候，牡孤白忽而觉得头晕，她赶紧扶着一边的椅子，刚好进来送兔子肉的李二娘看到，吓得忙上前来扶着牡孤白，“云娘？”</p>
自他们决定留在这里之后，村里人更是与牡孤白和依云上城熟络，但是由于依云上城和牡孤白的名字有些特殊，牡孤白未免被人找到这里、又未免村里人受到牵连，便简单地称呼依云上城为云大哥，而自己便被众人喊为云娘。</p>
“我没事，可能累着了，歇会儿就好。莫要告诉他。”牡孤白拉着李二娘的手，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来。</p>
李二娘哪里放心？要知道如果被依云上城知道牡孤白有个三长两短，依云上城不将这里抹杀才怪！</p>
更何况，牡孤白一旦出点什么事情，整个村子的人都担心的。</p>
她见牡孤白脸上冒着冷汗，“不告诉云大哥也成，但还是得要找个大夫瞧瞧。”</p>
牡孤白抿了抿红唇，“嗯。”</p>
大夫很快来了，马上给牡孤白给把脉。</p>
“如何？”牡孤白看着大夫，问道，真不希望出什么事，会让依云上城担心的。</p>
“啊！哈！”大夫眼神里都是惊喜，他看着牡孤白，“太，太好了！”</p>
“什么啊，赶紧说！”李二娘也是急死了。</p>
牡孤白一直盯着大夫，“什么太好？”</p>
“恭喜云大哥，恭喜云娘，云娘，你怀上了！”大夫说道，“真是太好了！镇子里的人都很开心吧！”</p>
“不，更开心的，应该是云大哥！”李二娘也是欣喜不已，“云娘，恭喜啊！”</p>
牡孤白看着他们一上一下的嘴，他们刚刚说什么？说她怀上了？怀上依云上城的孩子了？</p>
多少年了？</p>
跟他走遍天涯海角走了三四年，又在这里住了两三年……</p>
足足七年！</p>
牡孤白整个人的心胸都快激动得要爆炸，“大夫，是，是真的吗？”</p>
“岂有骗云娘的？”大夫猛点头，“千真万确！”</p>
“太好了，太好了！”牡孤白激动不已，她从椅子上起来，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然后又惊喜地看着那大夫和李二娘，“我，我要马上去告诉他！”</p>
“慢着，慢着，你就别去了，好好在这里！我帮你去告诉他！”李二娘忙拉着牡孤白坐在椅子上，“你这是第一胎吧？好好养。”</p>
牡孤白心头一怔，第一胎，好不容易的第一胎，绝对绝对不能丢了！</p>
“我去报信儿了！”李二娘笑着出门，找依云上城去了。</p>
牡孤白整个人开心不已，坐在椅子上又傻笑，总算有了成果，依云上城一定会很开心的！</p>
大夫看着牡孤白，笑道，“老夫给你开一些安胎药，稍后送过来。”</p>
“谢谢大夫。”牡孤白忙起身相送。</p>
“不客气不客气。”所有人的性命都是他们给的，这点安胎药又算什么？</p>
牡孤白看着衣架上挂着的袍子，又是一阵欣喜。</p>
等会儿依云上城就回来了，他肯定肯定很开心！</p>
依云上城正在一只小船的船头上，鱼竿放在一边，任由鱼将饵吃光，他也没有将鱼给钓起来。</p>
他坐在那椅子上，似是打瞌睡，又似是冥思。</p>
突然，岸边那好些的男女村民跑过来，大声呼喊，“云大哥，云大哥，喜事，喜事啊！”</p>
依云上城听着喊声，伸了一个懒腰，抬眸看对面岸上的村民。</p>
“喜事儿！天大的喜事儿！”</p>
“云娘怀上了！”</p>
“云娘怀你孩子了！”</p>
刹那间，依云上城浑身一个激灵，那双深紫的深瞳瞬间大睁，可下一秒整个人栽进河里！</p>
岸上的众人吓了一大跳，想着要不要组织捞人的时候，突然见依云上城已经站在他们面前！</p>
他的神色，黑沉，甚至带着几分恐怖！</p>
众人惊愕得不知怎么办！</p>
“说什么？孤白有了？孤白怀上了？”依云上城直接将一个村民提起来，大声问。</p>
“有了有了！”众人猛点头，也对依云上城突然这将人提起来的惊人举动忘了。</p>
只瞬间，众人感觉一阵风吹过，眼前的依云上城已经不见了踪影！</p>
原本那被依云上城提着的人傻愣懵了，刚刚怎么的回事？</p>
依云上城心急如焚，又不敢相信，催了十足轻功内力，几个起落已经回到家门口。</p>
他连门都来不及推开，直接隐功到了牡孤白的面前。</p>
他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牡孤白，牡孤白也是惊讶地看他，从李二娘出去到依云上城站在她面前，不过一盏茶时间！</p>
依云上城在她面前蹲下来，拉着她的手。</p>
他眉头紧拧，“孤白，他们说，他们说……”</p>
他的脸色不断变化，显露着他内心世界慌乱而不知所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