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未停,寒彻骨。
戍堡城下的土路本就覆满了深秋薄霜,如今再遭连番踩踏已是泥泞不堪。
羌人姚吾坐于族人簇拥之下,正用他特有的那种缺乏兴趣、漫不经心的方式审视着聒噪的人群。
相比起愤怒哀怨的镇民们,姚吾和他的族人显得异常冷静,甚至是冷漠。
他们所处于人群中可并未向周围镇民那般捡起石头砸向城墙,而是不断扫视人群似乎正寻找着谁。
偶有镇民靠近亦或是无意间被人群推动着挤向他们时,都会被其恶狠狠地一把推开。
飒飒冷风呼啸而过,姚吾背后的熊皮袍随风轻抖,仿佛有了生命。
“找到了!他们在那儿!”忽然,一名族人手指人群外轻呼道:“就是他们!”
姚吾闻言霍然起身,他迈步上前抓住那人衣领道:“确定?”
狭窄的衣领紧勒着年轻羌人的脖颈使得满面胀得血红,可他却不敢有一丝挣扎只是竭力回答:“是他们!我绝不会记错!就是那个汉人杀了姚茹哥!”
“嘿!”
姚吾嘿了一声,他一把甩开年轻族人丝毫不顾对方随即便狼狈跌倒在泥泞中。
周遭众人见状没有做声更没人上前搀扶,因为他们都能瞧见姚吾紧抿的嘴唇,以及他那强自遏抑的怒火。
视线里四名男子已是挤入人群,而为首那名汉人正留着头异常显眼的短发。
……
戍堡城下,怒吼和辱骂声依旧。
张宁四人不敢靠得太近,倒不是怕城头上的军士们突然张弓搭箭,而是镇民们实在是太过群情激奋,他们可不想被打在城墙后弹开的石块给砸中。
几人中最善分辨天色的格朗哈济眯眼望了天际片刻后说:“再有一刻。”
听到这话其余三人包括张宁在内心中具是再度涌起几分紧张。
山胡兄弟郁英郁平多是对这耸立的戍堡有着天然畏惧,自他们记事以来这座代表着大魏赫赫军威堡垒就已伫于北境,父辈中常流传着魏人一怒草原便得伏尸过万恐怖传说。
如今站在城下,想着再有一刻他们就得攀爬翻入打开城门,引得数千数万镇民冲入戍堡杀死那镇将于景。
哪怕知道此番是有内应,知道自己身后站着一军之主这般的大人物,他们心中却仍是不免有些挥之不去的惧意。
不同于两人,张宁正担忧着一刻之后戍堡城头的一切似乎真能如刘副将所言全员换防,无人值守。
那于景怎么也是堂堂镇将,能没几个亲信?
他会蠢到就城防完全放心的交给其他人?
张宁望着戍堡城头,心中有些担忧。
正想着他突然听见城头上似乎响起了什么声音,只是因为四周太过吵闹他实则是听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