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华哑口无言地看着悲伤至极的莫然、任凭她哭、任凭她抱怨……
那天我和李华没有去找胡主任、莫然的哭诉打乱了我们的阵脚。
“莫然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李华显然乱了方寸。
“我也不知道。但广播里毕竟没说出名字,也许大家不会太在意。”我安抚着李华。
……
那天莫然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我们把她送回教室,然后又去忙那个考试退步分析报告。一天之后,莫然吃垃圾的事情从高二(3)班传出;莫然这个焦点人物也突然不知所踪。我有种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我把我的愤怒在兰儿身上全部释放了出来,我用沉默表达对她的不满。李华则发了疯地找莫然,甚至还把课堂垃圾扔到了兰儿桌上。
莫然的事情惊动了校方,学校在操场上召开了“关爱他人”的动员大会,号召同学们拿出爱心关怀身边的贫困生。“不要因为某件事情就对那些贫困生嗤之以鼻、贫穷不是他们的过错,富裕也不是你们自己的功劳,扪心自问如果你自己就是贫困生你会怎样应对?……”刘校长的话在操场上回旋反复、宛如一阵微风拂过那些面无表情的脸畔。
望着那些脸畔,我突然想起鲁迅先生的一句话:“仿佛我们被关进了一个密封的铁屋子、我是醒着的,只有我意识到了窒息的危机、而任凭我怎么呼喊、周围的人却是熟睡的。我是万分痛苦的,因为独自清醒。”
3天之后、莫然回来了。
“磊子、莫然回来了”李华趴在我的耳朵上说。
“真的?你看见了?”
“嗯、我正好看见她和她母亲进校长室。”
“她怎么样啊?”
“蔫蔫的,还穿着那件花棉袄,只是上面又多打了几个补丁。”李华叹了口气“我没上前和她说话、也许……她不愿意见我呢”
“华,我们……还是先安心学习吧”我猜想李华或许不喜欢我这么说话、我支吾着“对于莫然我们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也许好好学习才……”
“够了、好好学习才是最好的出路。哼……”李华打断了我的话。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静静地坐了下来。那是我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无奈的时候。我承认我的自私,但我至少比那些乱嚼舌头的冷漠之辈好得多。
一连几天我都不敢打探莫然的消息,李华似乎也安静了许多。那个关爱他人的动员大会或多或少地起了点作用,流言蜚语少了很多;又或者是重点高中浓厚的学习氛围把这件小事压下去了,总之,莫然事件被淡化了。
再看到关于莫然的消息是在芝麻开花文学社的社刊上。莫然的那首《宁愿》把她内心的难过抒写得淋漓尽致。
宁愿从未听见!
从未遇见!
从未看见!
如果是黑色的慈悲,我宁愿徘徊!
依旧徘徊在寒冷的边缘!
宁愿远离尘世的关怀!
你……无须抱歉!
……
我默默地读着莫然伤感的诗句,那些不太精致的语言里有万般的无奈与苦楚。这让我不知所措、却又无可奈何。
一连几天我都在埋头苦学,月考的退步让我羞于面对辛勤劳作的父母,我偶而也会抬头看看李华、他似乎也在埋头苦干着。
“石磊、白医生找你”兰儿怯怯地在门口叫了一声。
“嗯?”我应声而出。
“您好、您找我?”我惊讶地看着白医生“学生会不是已经设置高二的代理主席了么、您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了”
“我知道”白医生摩挲着手掌“只是我觉得这件事情找你办更妥当、我……更放心”
“您尽管吩咐”
“是关于莫然的事情”白医生顿了顿“我想帮帮这个孩子”
“白医生我们到外边说”我警惕地瞥了后身的兰儿一眼,拉着白医生走到了楼梯转角的地方。
“您要帮她?怎么帮她?”我欣喜地抓住他的手。
“我……我打算资助她上学,反正我无牵无挂的也没什么经济负担……”白医生眉角微微皱着、嘴唇轻轻上扬着。那种温暖的表情和往日冷淡的表情截然不同。
“无牵无挂?”我喃喃了一声
“你就帮我去和胡主任交涉吧,或者直接和莫然说也可以,但不要告诉莫然是我帮她的!”
“为什么啊?”
“石磊啊,你就别多问了。”白医生没有多做解释,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
我看着那件慢慢消失的白褂子,宛如看到一个有着纯洁透明心灵的天使降临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