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点了点头,说道:“行了行了,爹你走吧,我想在这睡会。”
李涣刚想说些什么,却又被自己咽回了肚子里,转身离开了。
大雪能掩盖住一切,漫山遍野的花草、市朝的铺子、宽敞的街道。
可是那些个伤心事呢?只会在雪中被无限放大。
李沐春使劲给了自己两巴掌,闭上眼睛,却是翻来覆去如何都睡不着。于是他干脆直接起身,一路小跑去了自家爹的书房,还一路喊道,现在就开始!现在就开始!
李涣放下了手中刚刚拿起的刻刀,笑了笑,领着少年去了炼武堂。
纂刻一些小东西,是这位镇南王为数不多的小兴趣之一。
总管允韦在前头领路,半路上听闻调皮的跟只猴子似的少王爷主动要求习武,便立马赶来要瞧个热闹。
不过允韦转念一想,这小家伙能变成这样,自己好像贡献不少。
当年少年的娘亲去世之后,父亲李涣又正是王朝建立初期,朝廷上下忙里忙外,那段时间几乎都是待在宫里很少出来,所以李沐春更多的时候都是允韦带着。
年轻时候,允韦就是个军痞,现在老了,就是个老军痞。你说他品行不正吗,他又每次上阵视死如归,把兄弟看得比命还重要,你说他品行正吧,他又我行我素,犟的时候十匹马都拉不回。
现在老了,倒是收敛了许多,不过那份心思还是在的,毕竟男人致死是少年吗。
“老家伙,你来做什么?”,李沐春小跑上去,与允韦并肩而行。
李涣刚想说些什么,允韦立马摆了摆手,朝身旁的少年说道:“来看你被打的嗷嗷叫。最近最是无聊,刚好在你这里找点乐子,到时候,老夫我就去拿些酒来,再炒几碟下酒菜,一边看着少王爷嗷嗷大叫,一边喝酒吃菜,啧啧啧,那滋味,一定叫人回味无穷。。。。”
允韦还作势舔了舔嘴唇。
听的李沐春那是一阵哆嗦,紧忙跑回自己父亲身边,喃喃道:“这老不正经的。”
李王府的炼武堂那就如同一间兵库,琳琅满目的兵器,看得少年目不暇接。
门外两个守卫身披银色光明甲,腰悬佩刀,抱拳与王爷行礼。
李沐春倒是两手负后,大步上前,拍了拍守卫身上的甲胄,老气横秋的说道:“好好干啊,好好干。”
两名守卫只好点了点头。
这座李家的炼武堂,规模之大,样式之全,几乎是天底下随军武夫心心念念向往之地。
有模拟战场的木人铜人铁人阵,有练习躲闪暗器的专门密室,更别说射箭的靶场、练习刀枪的地方了,可以说是你能想到的,这座炼武堂都有。
而这座炼武堂,拥有三位铁人,都是从墨家手里得到的,一位是李涣买的,一位是墨家送的,还有一位是陛下赏的。
墨家锻造的这种陪练铁人,整体是由西域玄铁打造而成,坚硬无比,而且外貌与人无异,栩栩如生,能够模仿人的动作,学习极快,没有自我意识,需要用秘法操控。
操控这三位铁人的秘法,全府上下只有家主李涣以及总管允韦知道。
在战场上,墨家这些类似的机关法术也有,只是品质没得这么高,就类似于撒豆成兵的那种法术,能够凭空瞬间出现上千甚至上万名士卒,两军对垒之时,往往有奇效。
李家的这三位,品质妥妥的法器。
李沐春已经开始到处乱摸了,一会儿提起一把比自己还要高的大刀,一会儿手持两把长刀挥来挥去。
李涣径直走上了二楼。
李沐春疑惑,便问道:“爹,你上楼干嘛咯?”
没想到允韦一步便跨到了少年身旁,吓得少年一激灵。
灰衫老者弯腰朝少年说道:“你爹心疼你,有些下不去手,所以还是老夫来。”
“下不去手?老家伙你什么意思?”,白衣少年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
允韦双手负后,挺胸说道:“学武第一步,打底子,就像垒房屋一样,地基不牢,就算建成,也只会摇摇欲坠。”
“那如何打底子?”,李沐春弱弱的问道。
允韦直接是拉开一个拳架,整段脊骨劈里啪啦作响。
灰衫老者转了转脖子,整个人俯冲而至,手掌勾起,犹如鹰爪,以手腕处对准少年胸脯而去。
“就是挨打!”
李沐春瞳孔一阵收缩,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了一旁的沙包之上。
少年挣扎着起身,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果不其然的开始呕吐,就连隔夜饭也一并吐了出来。
“我去。。。”,少年俊美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
“这才刚开始呢,作为李王府少王爷,就要有死去活来的觉悟!”
话音刚落,李沐春便觉得后背一沉,整个人再次飞回场地中央。
然后是手臂、肩膀、大腿、额头,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打击。
李涣只是坐在二楼廊道上看着这一切,手里还端着一杯茶水,嘴角扬得那叫一个高。
当然心疼儿子啊,哪个当爹的不心疼儿子了,只是心疼,那是心里疼吗,你别说,从小到大,我还真没对这兔崽子动过手,每次都是罚他去柴房面壁思过,或者抄书一百遍。
想到这里,这位镇南王耸了耸肩,抿了一口茶水,聆听着少年如同杀猪般的嚎叫。
手有点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