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知识:1、李林甫(?-752),小字哥奴,小名十郎。其与大唐皇帝一脉相承,是唐高祖李渊的祖父李虎的第五代孙。李林甫的曾祖父李叔良,是唐高祖的堂弟,武德初年被封为长乎肃王,所以若论其辈分,李林甫还比唐玄宗李隆基高出一辈。但所有这一切没能成为李林甫的资本。他本人的发迹靠的是自己的才能和工于心计,李林甫任宰相十九年(开元二十二到天宝十一载),以韩非法家治国,有功有过。本一改史书尽称其为jiān臣的说法,力求对其客观评价,对同样被斥之为小人的高力士也尽量实事求是地予以描述。这些人既是聪明绝顶的政治家,也是受到历史局限和自身利益驱使的凡夫俗子,简单地说他是好人或是坏人都太过于武断。</p>
2、唐朝的科举教育十分先进发达。各代皇帝每每执政伊始,就大力兴建学校。唐高祖一进长安,天下未定,就下诏设立学校,安排宗室子弟和其它青年上学。唐朝从zhōng yāng到地方,都设有官办的学校,用来劝导和奖掖青年人学习上进,谋求士宦。这些官办学校都归国子监(类同高教部)管,大约有这样几种:</p>
一,国子学,学员规定为三百人,专门招收高干和京城干部的子孙;</p>
二,太学,学员规定为五百人,招收中、高级干部的子孙和近亲;三,四门学,学员规定为一千三百人,其中五百人是普通干部的孩子,另外八百个名额是专留给老百姓中优秀青年的;四,此外有专科的律学(法律)、书学(书法)和算学(计算)等,招收小官和平民子弟;</p>
五,京都及各都督、都护府(类同今天的军区)、州(相当于我们今天的省)、县都分别设立学校,招收学生,人数不等。</p>
六,zhōng yāngzhèng fǔ中和太子宫中又设有弘文馆和崇文馆,各收学生三十名,都是皇亲国戚、宰相、一品大官和大功臣的子弟。李天郎的特殊身份使他一跃而进弘文馆。</p>
3、唐朝的官方教材都是古典圣贤之书,有大、中、小三经之说。《礼记》、《左传》为大经;《诗经》、《周礼》和《仪礼》为中经;《易经》、《尚书》、《公羊传》和《毂梁传》为小经。学业有“通二经”、“通三经”和“通五经”的分别。所谓通二经,要能学好一大、一小二经,或者两个中经;通三经的,要大、中、小各通一经;通五经的大经全通,还要中、小经各能一通。除此之外,所有的学生都要能兼通《孝经》和《论语》。李天郎依靠自己聪明,在方天敬教授的基础上,花两年时间达到通五经的程度,可谓学习奇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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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都尉,还愣着干什么,本帅还等着你将刺客的幕后主使拷问出来呢!”高仙芝提高了声调,话语里透出了猥亵的意味,“好好拷问啊!”</p>
“对!对!好好拷问!要严刑拷打!只是别累坏了!”贺娄余润嬉皮笑脸地接过话头,“今天晚上护卫之责交阿史那龙支,本总管令你连夜拷问,不得有误!”</p>
这下所有的人都暧昧地笑了起来,只当脸sè发白的李天郎是兴奋过度。</p>
天啊!高仙芝到底是什么人啊!他肯定知道了一切,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看来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而自己还以为做得隐秘,神不知鬼不觉呢……。</p>
天那!</p>
躺在地下的公主轻哼一声,肢体抽动,就要醒来。</p>
李天郎还刀入鞘,垂眼扫了一眼昏迷将醒的美人,公主雪白右肩上的蓝sè飞骆驼刺青在灯光下尤为醒目。那是小勃律王室的标志,李天郎赶紧解下外袍将公主身体盖住…。</p>
希望不是yù盖弥彰。</p>
“今天宴会就到这里吧!我也累了……,”高仙芝下意识地拍拍胸口中刀的地方,那里还是被划了个破洞,“明rì还要整军班师,众将官明rì点卯,不得有误!各酋长城主,各自回去筹备随行,误卯者,斩!”</p>
小勃律人们嗡嗡地议论起来,很多人面有戚sè,几个年轻气盛的头人涨红了脸,小声地咒骂着。更多的人则是听天由命的神情,默默地向呆坐的国王苏失利之遥遥行礼,然后转身随着人流离开。所有有号召力的小勃律望族就这样都被唐人所控制,国内就留下年轻残废的大王子赫纳利,加上那个野心勃勃的阿悉兰达干,即使有怎样的离心离德估计也难以成事。高仙芝恩威并重的手法已经发挥了作用,小勃律的确被打断了脊梁,只有惟大唐之命是从了。这样的境遇,不是靠刺杀就能扭转的。</p>
大殿里热气蒸腾,李天郎的脚步声在湿漉漉的过道里显得异常沉闷,硫磺味的暖雾在他身后打着卷儿,烘得鼻子和睫毛也粘稠朦胧起来。守卫在温泉浴室门口的卫兵向李天郎行礼,侧身拉开了沉重的木门,一股更浓厚的湿热空气汹涌而出。</p>
“大将军,天郎来了!”李天郎冲着一团水汽朗声说。高仙芝未等李天郎将公主送回营帐安顿便传令叫他到温泉浴殿,说“有事相商”。不管是满腹疑惑还是惴惴不安,李天郎除了硬着头皮去没有别的选择,高仙芝又会说什么呢?他为什么如此乐此不疲地缠住自己不放?仅仅是利用?不太象,武威军里猛将如云,智士满帐,不见得少了他李天郎就会怎样。再说,一个被充军西域的没落皇族,忤逆之后,能有多大的利用价值?那么是报复数次的冒犯?高仙芝年少就随父征战安西,东征西讨,战功卓著。二十多岁就名震西域,与父同班秩,在西域官场也是如鱼得水,颇受安西节度使夫蒙灵察器重。如今更是统帅千军万马,叱咤风云,绝对也不应是心胸狭窄气量升斗之人;可高仙芝为何又处处“青睐”自己,将自己把玩于股掌之间?</p>
李天郎扇扇眼前的水雾,感觉到脸上滑落的水滴,顺手抹了抹。雾气中隐隐传来撩水的哗哗声,“李都尉来了?好!你们都出去,”是高仙芝瓮声瓮气的声音,“关上门!”两名妖媚的天魔舞姬拨开水雾飘身而出,看到肃立不动的李天郎,两双勾魂的眼睛不约而同地将他扫了个遍,弄得李天郎只有目不斜视地盯着高仙芝发声的方向一动不动。两具半裸的美妙**擦着李天郎的身侧飞过,关上门时,似乎有吃吃的娇笑。</p>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p>
空荡荡的浴殿里一时间只有清脆的流水和粗重的呼吸。</p>
这是和高仙芝的第二次单独见面,上次是在大帐,而这次却在浴室。李天郎喉结滚动,觉得嗓子里满是怪异的硫磺味,高仙芝,高大将军,你到底要对我怎么样?</p>
“迷死人的尤物,是不是?”雾气散开,李天郎看到他们的高大将军仰面躺在宽大的浴池里,胸膛上洒落着花瓣,一方洁白的浴巾搭在脑门上,“如此的艳福,是男人都不会放过,去他娘的柳下惠,我高仙芝不是太监!……。”</p>
李天郎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高仙芝说粗口。</p>
“神花公主的滋味想必更好…….,”高仙芝拿下浴巾,睁眼看着局促的李天郎,“李天郎你好厉害呀,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和神花公主搅在了一起,嘿嘿,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p>
“天郎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怎样都瞒不过大将军…….,但,天郎非yín亵之徒,救得公主一来是机缘巧合,二来感其忠烈,不忍妄加屠戮……。”</p>
“不要说这些废话了!”高仙芝打断了他的辩解,“机缘也好,忠烈也罢!我反正将那个犯罪的天魔舞姬赐给你了,条件也给你说一清二楚,人都是你的啦!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不待李天郎回话,高仙芝突然语气一变,“李都尉来西域多久了?”</p>
“回大人,卑职自天宝元年到安西,如今已有整五载了……。”</p>
“恩,先在疏勒军府当个小小执旗,一年后因通文墨任府中书记,没干两天却因出入女肆与人斗殴贬为狱卒,两年后方才当上队正。随夫蒙灵察将军征碎叶,斩突厥旗手八人,擒西突厥大酋一人,升旅帅,后征战疏勒镇周遭,屡立战功,五年来下阵十一次,中阵四次,上阵四次,阅战无数,四次险丧xìng命,两次伤重垂死,嘿嘿,你好大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直到成为西凉团校尉,如今的番兵营右果毅,呵呵。”高仙芝似乎是自言自语,将五年来李天郎的经历说得仈jiǔ不离十。“五年了,五年了,生生死死,风风雨雨,居然没有叫你懂得什么是疆场!什么是西域!什么是大唐!反倒生出妇人之仁,蝼蚁之志起来!看来这五年你是白活了!”</p>
“西征小勃律以来,你倒是越来越优柔多情啊……,嘿,我杀吐蕃降俘,放小勃律士卒,破孽多城,收服小勃律王族,最后留个残废的王子监国……嘿嘿,毒计使了,凶残也用了,宽厚仁爱也玩够了——你一个个地看在眼里,记在心头的,是不是很不满啊?是不是觉得我很工于心计,手段狠辣啊?”</p>
李天郎头脑一片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竭力稳定情绪,呐呐地说:“大将军所作所为,自然有大将军的道理,我才学疏浅……。”</p>
“去你nǎinǎi的才学疏浅!本帅真是对你失望之极!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高仙芝抓起池边的酒杯喝了一口,“因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不仅惜你才华,更重你血统!因为你是大唐天子血亲!所以你没有资格居于人后!没有资格!一点资格也没有!你懂不懂?”</p>
“轰!”响声来自李天郎的脑海深处——“你没有资格不高人一筹!”“没有资格不……。”母亲的声音!是母亲的声音!</p>
李天郎艰难地闭闭眼,奔腾的血液几乎要使他的心脏急剧爆裂!</p>
啊!整个肺叶都在煎熬地收缩,李天郎牙关紧咬,几乎就要喊叫出来!</p>
高仙芝放下酒杯,沉吟片刻,放缓了语气:“我在西域从军近十五年了,没有了比我更了解西域。西域从来都没有温情!也不生长怜悯!这里只有风沙、酷rì和刀剑!你在这里要生存,就只有锻造一副铁石心肠,一手拿刀一手耍计!就只有撕掉仁慈挥洒暴戾!就只有横扫一切的征服、收买和归化!不能有丝毫的退让!因为我们脚下的土地,就是大唐西边的屏障!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属于大唐!我们的身后就是天子所在的中原!是我大唐的心脏!安西四镇的基业,是太宗皇帝一手打下,苦心经营,历经百余年,所谓一寸土地一寸血,为此有多少大唐男儿游魂西域,埋骨边陲!枉自你还是嫡系皇族!李家后人!却内心惶惶,陷进情sè不能自拔,这倒罢了,男人近女sè不足为奇,但你却小肚鸡肠,鼠目寸光,脑子里早丢了天命,只存个没用的仁心爱意,反倒责怪我的心计!怀疑我安西健儿浴血沙场的意义!你对得起你血管里流的血吗!”说到激动处,高仙芝哗地从浴池里站了起来,全然不顾自己赤身**。</p>
“大将军……。”李天郎的衣服已经湿透,头也不敢抬,汗湿的衣襟不住抖动。</p>
“想当年,大唐立国,可谓凶险万分,北有东突厥,西北有高昌、西突厥,西有吐谷浑、吐蕃,西南有南诏,东北有契丹、奚、高丽。太宗皇帝他老人家文韬武略,平定四藩,威震天下,被尊之为‘天可汗’!对安西,太宗爷云:关中,国之中枢;河西,国之强臂;安西,国之张扬之掌也!哈哈!没错!我们就是‘天可汗’伸到西域的手掌和拳头!”高仙芝握紧拳头在冲李天郎晃了晃,忽然意识到自己裸身,他嘿嘿一笑,缓缓坐落水中,情绪也随之松弛下来,“早在西汉年间,为抗击匈奴,我大汉王朝就执行过‘断匈奴右臂’之战略,大力经营西域。汉宣帝神爵二年,大汉王朝于此设立西域都护,正式将西域纳入我中国版图。西汉末年,汉王朝无暇西顾,匈奴贼子卷土重来,至东汉初年,匈奴完全控制了西域。他们屡寇边境,攻掠河西,使得河西诸郡城门为之昼闭。西域俨然成为匈奴南侵中原的兵锋驻地。很显然,若想保住河西,则非得控制西域不可!太宗爷雄才大略,早就看到了这一点,言‘守长安必须守河西,守河西必须镇西域。’因此他不顾魏征等酸儒聒噪,力排众议,平高昌、定西域、设四镇,一环扣一环。苍茫戈壁,兵马辚行,英雄辈出,千万将士秉承太宗皇帝圣意,前赴后继,血沃葱岭,方才打下了这铁桶般的江山!无论强盛秦强汉,无有望今之项背者!如今我安西四镇处于西域之中枢,乃我大唐、吐蕃、突厥三方力量的交汇之处。控制了四镇,则控制了西域;控制了西域,则隔绝了吐蕃与突厥的联系,阻止了其南北夹击之势,确保了我大唐万年基业!你知道正因为安西的存在,中原享受了多久的太平盛世吗?”高仙芝加重了语气,“一百年!已经有一百年没有让战乱进入中原一步了!整整一百年!”</p>
一百年!</p>
李天郎抬起头看着激昂的高仙芝,心中不由自主豪情翻涌,一百年的太平,就是成千上万戍边将士鲜血换来的!</p>
高仙芝将全身都滑进池子里,半晌没说话,李天郎屏息聆听,看来高仙芝今天赤膊相见,别有深意。</p>
“我不知道如果没有武德九年的玄武门你的先祖会怎样,但我知道没有太宗皇帝爷就没有大唐的今天!”高仙芝的话让李天郎心中一疼,恩师方天敬的矛盾心情也是如此!“我乃大唐镇边大将,一生所求无它,惟保大唐太平于西北一隅,死而后已!昔有李靖、苏定方、李世勣,今有我安西高仙芝也!贞观十五年,太宗皇帝曾云:‘隋炀帝劳百姓,筑长城以备突厥,卒无所益。朕唯置李世勣于晋阳而边尘不惊,其为长城,岂不壮哉!’哈哈!好个边尘不惊,其为长城!好个岂不壮哉的李世勣!大丈夫卫国镇边,受誉莫过如此!这也是本帅之夙愿也!”</p>
高仙芝哈哈大笑,手中的酒杯汁液四溢,震耳的笑声在大殿里回荡,搅动着蒸腾的水汽如暴雨前翻滚的乌云,扑闪着摇曳的火光,在墙上拉长跃动的人影。</p>
“而你,李天郎,想在西域留下什么呢?能在西域留下什么呢?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么?”高仙芝看也不看李天郎一眼,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p>
李天郎默不作声,是啊!我能在西域做什么呢?做长城?大唐的长城?</p>
“当今宰相李林甫,呵呵,你的这位了不得的叔爷,在最近的密函里还不忘提到你的生死,当真挂念得紧啊!”</p>
李天郎继续默然,他当然知道李林甫,不仅知道,而且这个人还和自己息息相关,要不是这位蹦出来的“叔爷”,他也许不会活命,也不会出现在西域。</p>
“如今小勃律战事已平,吐蕃贼子至少半年不敢来犯,安西又可享受一段时期的太平盛世了!开元天宝的繁荣局面,当可延续,皇上必定宽心愉悦!宰相想也欣慰不已…。”</p>
“你可曾想念他?”高仙芝往自己身上泼着水,“班师后,和我一起押送小勃律王回长安!怎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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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李天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李天郎充军武夫,背景莫测,回长安恐怕极为不妥……。”</p>
“你不是什么都忘了吗?不是一介武夫吗?我都快忘了,你怎么还记得?”</p>
怎么可能忘!长安…….!</p>
长安!</p>
就是在那里,李天郎才完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p>
七年前…</p>
长安……</p>
大唐宰相李林甫将刺绣jīng美的荷包抖了抖,正反查看一翻,荷包边缘由樱花图案装饰,典型的扶桑风格,中间则一面绣着中土常见的鸳鸯戏水,而另一面则绣着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龙腾图案,一片血污刚巧盖住了龙首。解开荷包,一块碧绿的玉佩出现在眼前,玉虽不大,但绝对是产自西域的名贵宝玉,通身碧绿,无一丝瑕疵,半透明的玉牌上面也雕刻着一条钻云腾空的飞龙,和大唐皇家龙饰无异,这倒罢了,更为怪异的是,玉佩上有一排jīng雕细刻的奇怪文字,李林甫将玉佩凑近灯光仔细端详,不看则已,一看不由大吃一惊!</p>
上面是现已鲜见鲜卑文字,一共一十九字:大唐宗亲,建成子孙,万世永泽,武德九年长孙氏。</p>
李林甫略通鲜卑文,也知道当今李唐宗室正是源自西魏贺拔岳军团的鲜卑贵族,因此,皇室宗亲,尤其是内宫,常用鲜卑文记录家谱,并给每位嫡系皇亲发放铭刻鲜卑文的金牌,他自己也有一面。这不奇怪,因为李林甫的曾祖不是别人,正是唐高祖李渊的堂弟——长平王李叔良。</p>
“这是从一个叫秋津兵卫的倭人小将身上搜出来的,相爷可看出什么端倪?”高力士用杯盖刮拉着浮在茶水上的茶叶,浅浅地抿了一口,“是不是好生蹊跷?”</p>
李林甫早已将初时的惊异隐得干干净净,他轻轻提着玉佩,离开座位慢慢走到高力士身边坐下,再次展开手掌仔细看了看,若有所思。</p>
“这五sè玉佩绝对是大唐皇家之物,武德七年,高昌王使节至朝,上贡七块五sè美玉,皆为玲珑剔透光泽温泽的极品,高祖皇帝爷十分喜爱,责令宫中御匠分批取用,专做各公主王子的贴身饰物,称为‘龙凤宝玉’,这绝对是其中的一块。”高力士放下茶杯,观察着李林甫的反应,“这样一个物件却出现在一个扶桑武士身上,倒真奇怪得紧啊!”</p>
“公公从何处得到这块玉佩?”李林甫将玉佩放在茶杯旁边,往高力士那边推了推,“看来这个秋津兵卫有些来历!”</p>
“哼,十郎你也不要装糊涂,那玉佩上的字儿你可是都认得,”高力士不满地哼了一声,想把绣球全踢到我这来,想得美!“秋津兵卫是在我大唐王师东征百济时所俘,闻说此人通晓我中土兵法,且勇悍过人,号称rì本在安东的第一武士,给我大唐造成不小的损失。哼,要不是因为他jīng通汉语,为俘虏们通译,皇帝陛下和一干朝臣们也想由此探知rì本国虚实,他还活得到今天!还到得了京师?”</p>
“是不是先前夭折皇亲之物辗转流落海外……,”李林甫歪着脑袋喃喃自语,“无论先朝还是武周,皇族器件因种种是非散落民间又流于……。”</p>
“看来丞相还在和某家兜圈子,老实告诉你,我已经去天牢探视过这个年轻人,此人器宇轩昂,相貌奇伟,双目有神,模样和建成太子画像倒有七八分相似,更重要的是,他自称汉姓李,名天郎!是地地道道的唐人!”高力士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抓过玉佩一扬拂尘,“某家没有你那么城府深密,矫辩机智,索xìng挑明了吧,此事十有仈jiǔ涉及皇家,牵涉人人都不愿提,不敢提的武德九年!”</p>
武德九年!</p>
玄武门之变!</p>
兄弟相残,血流成河……</p>
秦王李世民亲自挽弓shè杀了自己的长兄太子建成,帐下大将尉迟恭斩了齐王元吉,唐朝都城长安刀光剑影,喋血百步,不光李建成、李元吉二人,其亲信家属包括建成的五个儿子等数百人丧命,史称玄武门之变。如此大变迫使高祖李渊不得不宣布李世民传承大统,是为太宗。</p>
李林甫干咳了一声,没有接话,伸手端起了茶杯,刚巧遮住高力士投来的视线。现在李林甫担心的倒不是这个什么秋津兵卫或者李天郎到底是不是被太宗皇帝篡位的建成太子之后,而是高力士巴巴地跑来将这麻烦的物件交给他,到底是何用意?仅仅是征求他的意见?哼,没那么简单!</p>
高力士何许人也?</p>
他自幼入宫,经历了武则天时期的多次宫廷变乱。玄宗为临淄王时,和高力士结交,由高力士帮助诛灭韦氏,又除掉了太平公主。因此玄宗即位以后,就对这位宦官十分尊重,任命其为右监门大将军,掌管内侍省事务。不久前,又有意升其为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在宫中时rì既久,传掌诏敕,参预机密,经常守候在玄宗身边,中外百官贵戚对之无不敬重。皇太子见了高力士,称“兄”,诸王公叫“阿翁”,驸马们干脆称呼他“爷”。当今朝中重臣,诸如李适之、盖嘉运、韦坚、杨慎矜、王鉷、杨国忠,甚至包括现在担任宰相的李林甫本人,以及边将安禄山、安思顺、高仙芝等,都由高力士进升,尊崇无比。尤其厉害的是,高力士权力虽大,声望也如rì中天,但仍旧xìng情谨密,在宫中善自约束,从不随意开口讲话,对宫中形形sèsè,暗流涌动的危险和yīn谋,早已见多识广,驾轻就熟,其上奉天子下应群臣的技艺简直炉火纯青。每做一事,处处左右俯仰,明哲保身,滴水不漏,轻易不为骄横,因此不仅玄宗皇帝对他宠信有加,常称“力士当上,我寝乃安!”朝中士大夫们也对这个宦官颇为称道。宦海搏杀多年的李林甫深知做到这点何其难也!因此从来都不敢小觑于他。李林甫清楚地知道,要是以为高力士的明哲保身就是糊涂和心软,那就大错特错了,韦后、太平公主,哪个不曾是呼风唤雨的厉害角sè?能收拾这些风云人物的人会是平庸懦弱之辈?对如今朝廷的一举一动,社稷走向,高力士可谓是最明白的人,但他就是轻易不张口,更不动手,从不自己惹麻烦。对大大小小的朝臣,援引归援引,但不结党,不帮手,还真落个“顺而不谀,谏而不犯”的好口碑。但是只要他一张嘴,就具有极大杀伤力。一句“北门豪奴,官职太盛,若不早rì除之,恐生大患。”就让在诛杀韦后、太平公主的争斗中立了大功的龙虎功臣王毛仲一家死个干净。自开元二十二年拜相以来,李林甫略使小计便搞掉了先后同朝为相的张九龄、李适之,又于开元二十五年以“潜构异谋”之罪将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废为庶人,寻赐死城东驿,随之嘁哩喀嚓剪除了户部尚书裴敦复、刑部尚书韦坚、陇西节度使皇甫惟明、北海太守李邕、户部侍郎杨慎矜等等一干不听话的异己,朝野上下无不噤若寒蝉,哪个敢不看他的脸sè?但是,就有高力士出声搅他的好事!好不容易废掉了太子瑛,李林甫满以为可以顺利地将寿王瑁推为太子,没想到高力士一句“推长而立,孰敢争”便使玄宗皇帝立李亨为太子,让上窜下跳的李林甫白忙活了一场;天宝初年,玄宗在大同殿问服侍一边的高力士:“我不出长安且十年,海内无事,朕将吐纳导引,以天下事付李林甫若何?”力士张嘴就说:“天子巡狩,古之制也。且天下大柄,不可假人。彼威势既成,谁敢议者?”玄宗初听虽不悦,但意有醒悟,随即为高力士置酒压惊,言“朕与卿休戚与共,何须忧虑”。李林甫在宫内的眼线小太监袁思艺将此情飞报与之,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也就在前几天,听说玄宗皇帝在接见了安禄山之后,称“朕已年老,yù托朝事于宰相,边事于诸将,何得其忧?”,高力士居然一针见血地指出:“边将拥兵大盛,如若有变,陛下何以制之?”玄宗闻之沉思良久……。如此种种,恩宠笃深,令李林甫更加深切地感受到,高力士绝对是个极为难缠的人物,宁可退让妥协和他相安无事,也不要和他成为对手和敌人。</p>
“依高公看……,”李林甫斟酌着字句,“此事如何是好?涉及皇家宫闱,非同小可,公公认为陛下会怎么想?”</p>
高力士轻哼一声,说道:“某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知道处置极为棘手,要不找你国相做甚?老实说,陛下已召见此人三次,细问了rì本军事民情,李天郎说得头头是道,颇得陛下欢心,……。”</p>
“陛下有意释之?”李林甫点点头,“涉及内宫之事,当属公公最为心知肚名,怎么个让皇上宽心,公公更是个中翘楚,做臣子的既要心装社稷秉公治国,也要体验陛下的心境,林甫乃当朝宰相,国之事当属份内,这皇族内宫之事嘛……,”看到高力士竖起了眉毛,李林甫慢吞吞地又将话弯了回来,“既是家事,也是国事,不如这样,姑且不管此人身世如何,全当常人处置,陛下rì理万机,扶桑之事终会慢慢淡去,待陛下想不起此人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p>
“你敢说怀疑此人来历的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姑且不说这玉佩到我这里已经历数人之手,无法封闭消息,如今的京师,大明宫里死只鸡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长安,你以为能瞒皇上多久?昨rì陛下突然问起李天郎身世……。”</p>
“怎么说?他说了吗?”李林甫关切地问。</p>
“说倒没说什么,李天郎说的和告诉我的差不多,连父亲的名字都说不出来,看来是真不知道。”</p>
“那公公着急什么?按本相意思处置,当无大碍!”</p>
“嘿嘿!十郎你说的轻松!杨国忠前几rì带着rì本国来的遣唐使节阿部守代和庐原武直入内宫觐见皇上,奉上国书之外,居然有私信一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