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昌八年，九月初八。</p>
孟聚早上从睡梦中醒来，头疼欲裂。他朦胧看到女孩子婀娜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过了好久，他才认得面前的人是苏雯清。</p>
“苏小姐。。。怎么好劳动你收拾东西。”孟聚挣扎地坐起来，揉着浮肿的眼睛，他才看清，苏雯清在帮他整理着风雪斗篷。</p>
听到孟聚的声音，苏雯清转过头来，笑道：“孟长官，你可醒了？昨晚您喝得太沉，衣服有点脏了，我们清了一下。您看下，还能将就着用不？”</p>
孟聚起身，才发现身上只穿着单衣。他连忙又缩回被子里，尴尬地傻笑着。</p>
苏雯清抿嘴笑而不语，屈膝行礼出了外间。</p>
回味着女孩子明晰的笑容，孟聚忽然醒悟：昨晚就是她们两个将自己拖上床帮自己脱外套擦身子的，该看的什么没看到，自己还害什么羞啊？</p>
他笑笑，起床把衣裳穿上。苏雯清的手艺很好，也不知她怎么办到的，昨天的衣裳本来汗腻腻的又沾了酒水污垢，不料今天穿上觉得干爽又暖和，还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味。</p>
他穿戴整齐，快步走出去。苏雯清和江蕾蕾都在外间，看孟聚出来，两人屈膝行礼，脆声道：“大人，早！”</p>
“二位早。呃，昨晚喝得多了点，谢谢你们了。”</p>
苏雯清抿嘴轻笑：“大人交际应酬喝点酒是正常的，不过酒之一物，过量会伤身，大人以后还是有所节制的才好。”</p>
“嗯，受教了。我的衣裳，不知你们怎么弄得这么好？”</p>
两个女孩子都嘻嘻笑起来，江蕾蕾抢着说：“大人，您的衣裳是我昨晚洗的。”</p>
“昨晚那么冰冷的水，真是难为你了！不过这衣服怎么干得这般快？”</p>
“呵呵，雯清姐姐昨晚拿着您的衣裳在火炉边烘干，一夜没合眼。”</p>
孟聚吃了一惊，想着自己还在睡梦中时候，两个女孩子的忙碌和辛苦，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真是难为你们了。我的衣柜里有干净的衣裳，不必那么麻烦的。”</p>
两个女孩子大呼冤枉：“啊，大人，您不早说？我们还担心今天您没衣服上衙呢！我们不知道也不敢乱翻您的东西。”</p>
“衣柜没事的，你们可以随便看，几件旧衣服和一些公家发的军装而已。”</p>
说完这话，孟聚自己也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还真的打算跟这两个女孩子长期呆下去了？</p>
跟前两天一样，王九也是早早就送来了早餐，两个女孩子早就摆好在桌子上了。孟聚正吃着，却忽然听江蕾蕾问：“孟长官，叶迦南是谁啊？”</p>
孟聚的手一颤，他抬起头：“你问这个干什么？”</p>
“没有啦，就是昨晚你喝醉的时候，一直叫这个名字，我们好奇想问——还有啊，北府、易先生、萧大人什么的，你昨晚说了好多梦话呢。”</p>
孟聚吓得险些连筷子都脱手了。看他脸色大变，苏雯清连忙拉着江蕾蕾：“蕾蕾，你不要乱说话啦。孟长官办的事，很多都是机密公务来着。你乱说会有麻烦的。”</p>
孟聚强笑道：“苏小姐说得对，这些事不能在外头说的，会死人的。”</p>
江蕾蕾吓了一跳，连忙说：“那我不问了，孟长官。我绝不会在外头说的，您放心好了。”</p>
孟聚一点都不放心，他一边吃着早点，一边愁眉苦脸地想着。幸好昨晚听到自己梦话的是两个不通世事的女孩子，若是换了王柱或者蓝正，自己就真的完蛋了。</p>
没想到自己酒品那么差，北府规定还真有道理，酒真的是大忌！</p>
看着两个女孩子窝在外间的那张窄小的小床，孟聚暗暗下定了决心，改天什么时候也在靖安城里买个宅子，安顿好这两个小姑娘。再让她们跟自己住一块，实在太危险了。</p>
吃完早餐去上衙，经过校场时，孟聚突然听到吕六楼凶恶而嘹亮的吼声：“直娘贼的，一个个玩娘们都软了手脚吗？跑这么几步就喘气了？！”</p>
孟聚循声望去，校场上一群小伙子正在奔跑着。下雪的天气里，他们只穿着单薄的大褂，背后压着一个大沙袋，从块头来看分量很是不轻。士兵们大步快跑着，满面通红，气喘嘘嘘，大褂被汗水浸得湿透了。寒冷的北风中，士兵们温暖的躯体蒸发出腾腾的白气，象云雾一般萦绕着。</p>
同样背着沙包的吕六楼跑在队伍的后头，他手中握着一根棍子，象撵狗一般追着士兵们，追上谁便是狠狠一棍抽下去，打得又狠又准，每棍下去必定伴着一声惨叫，惨叫声此起彼伏。</p>
“吕长官饶命，实在跑不动啦~~啊~啊！啊，救命~”</p>
“狗娘养的给我快跑！魔族不是你妈，下手可不会容情！给老子跑起来，不然抽死你！”</p>
孟聚驻足看了一阵，笑笑走了。吕六楼平时表现得温和沉稳，孟聚一直担心他会压不住那群骄兵。但现在看来，这个担心却是多余的了，吕六楼已经完全融入教官和领队的角色。</p>
孟聚一路过去，碰到的军官都站住脚步，向他立正敬礼：“长官早！”、“长官好！”开始孟聚还一个个还礼，后来发现这样实在不行，到后来，他也只有学着以前见过的高级军官派头，见到敬礼也只是随意点头，目不斜视地走过。</p>
军情室官署里，侯见室里已有密密麻麻的一堆人挤在那了。见到孟聚到来，大家都起身致意。孟聚也没法细看都是谁，只能点头说：“不好意思，久等了。”</p>
众人七嘴八舌：“不久不久，孟大人有事只管请便，我们等着就是了。”</p>
孟聚快步走进自己的官署，发现早有人帮自己点好了炉子，屋子里暖烘烘的，早上的茶水也有人帮自己沏好了，屋子里的公文收拾得妥妥当当。</p>
孟聚刚喝了两口茶，就有人来敲门了。</p>
“进来。”</p>
进来的人是曹敏，他满面春风，脸上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欢喜。他恭敬地交一份名单给孟聚：“孟长官，这都是今早等着想见您的人。您看看，要先见哪个？或者有不想见的，您也可以让他回去。”</p>
孟聚把名单拿过来粗粗一看，有些是署里面的军官，有些则是外面地方上的人物，有些则是地方县府的官吏。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名单，孟聚有点头疼，他问：“怎么这么多人，他们有什么事？”</p>
“有些人已经跟我们说过了，是一些公事，他们决断不了要请示大人您的。有些人不肯说来意，只说有事要求见大人。”</p>
“这样吧，最近军务紧，我这边实在也忙。你看看，先把涉及军务的叫进来。其他人，让他们把事情写下交给你。过后你拿给我看好了，如果有必要，我就见他们。</p>
曹领衔，辛苦你先帮我甄别一下了。”</p>
“遵命，大人。”曹敏笑容满脸地说：“能为大人效劳是卑职的荣幸，说什么辛苦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