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归来洛阳无负郭还应说着远行人</p>
极是安静的一个院子中，两个青年男子背靠在一处，闭目坐在院中。</p>
这院左右各有配殿，中间设香炉神主，细细看来，竟是座小庙。</p>
再细看时，中间筑得却不是那家佛道神人，乃是个宽袍高冠的中年男子，神sè和蔼。</p>
此时虽是天气甚好，却是一个香客也无，连庙祝也躲得不见了踪影，只余下那两人坐在那里。</p>
＂哑。＂＂哑。＂，几声蝉噪，那背刀男子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笑道：＂肖兄弟，这周公庙全无香火，竟还能这般光鲜，倒也奇怪。＂</p>
另一人不回头，不睁眼，只淡然道：＂有朝廷给钱吧。第二十章 归来洛阳无负郭 还应说着远行人＂</p>
那背刀男子点头一笑，便也不再说话。</p>
这周公庙在洛阳西关，相传是当年隋初王世充所建，他那时拥立杨桐于洛阳，独揽大权，自命周公，一干识趣的手下便撰文立说，交相吹捧，更立了这座周公庙，以为敬意，只是后来王世充终于忍耐不住，杀杨桐，夺朝纲，自立为帝，这周公一说，也就成了好大一个笑话。</p>
王世充不久即败于李世民之手，王霸雄图尽归尘土，这周公庙却留了下来，虽是为着说不大灵验，香火一直不旺，可为着周公佐立朝纲，拥助幼主的名声，历代朝廷，却也时有扶助，几百年来，无论唐宋辽金，竟是从未断过。</p>
但只因是朝廷所助，便就一发的不讨老百姓喜欢，上门之人，便一发少了。所谓＂君之仇敌，我之友助；君之友助，我之仇敌＂便正是这个道理，自古以来，无论那朝那代，虽是口中说的好听，却又有那一代是真能让天下百姓倾心输诚</p>
周龟年虽约了二人在此相会，却未说时间，二人一早便到了庙中，第二十章 归来洛阳无负郭 还应说着远行人不见周龟年来会，要待走时，却又怕不知他是何时来，在庙中盘桓了好一会儿，索xg便坐在了院中，这时并无其它香客，二人大刺刺坐在那里，甚是扎眼，那庙祝虽看着不对，却见两人不似常人，腰有钢刀，那敢招惹见反正没有香客，竟是关了庙门，自行溜到后面睡觉去了，两人见他如此，对视一眼，都甚觉好笑。</p>
再过一时，天已近暮，仍不见周龟年前来，两人也并不急，各自打座下来，闭目用功。</p>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终于，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院中扬起。</p>
＂累你们久等了啊。＂</p>
虽然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两人却早习以为常，睁开眼睛，站起身，恭恭敬敬的道：＂周先生。＂</p>
来者正是周龟年，他仍是一身灰衣，背上负了把雨伞，手中拎了个包裹，甚是细长，不知是什么东西。神sè却有些倦，更兼一身风尘，灰扑扑的，看上去极不起眼。</p>
周龟年见两人招呼，点头为礼，笑道：＂你们近来好风光啊。＂</p>
苏元笑道：＂在周先生眼中看来，这些小事也能算风光吗＂</p>
周龟年大笑道：＂好大口气若教仲老二听见，不得一头撞死在这地上＂</p>
他口中未提王灵机，苏元肖兵心下也自明白，那并不是为着觉得苏元胜的容易。</p>
王灵机身死，王家剧变，他们于路便已有闻，议论起来，也觉恻恻，均觉决非刘补之一人能为，必有高人于中掌控，只是，他们却不知道，在背后播弄cāo纵的，正是此刻站在这里，满面倦容的老人。</p>
周龟年又笑道：＂仲老二并非空负名声之人，也不是纵情酒乐之辈，这些年来，虽是仲家势力ri大，他却从未懈怠堕落，仍是每rijg练不缀，我去年曾和他交过一次手，深知其力，你能胜他，很不错。＂他这句话，自是对肖兵说的了。</p>
肖兵却是全无得sè，恭恭敬敬的道：＂全仗先生指点之功，肖兵不敢自美。＂</p>
周龟年笑道：＂你又何苦自谦＂</p>
＂天下道理，圣人早有开导分付，但浊世众生，又有几个能够明白＂</p>
＂我那ri所言，只是片羽碎光，你能自行悟通繁简互通，道天生化之理，功在己身，若还自谦，当真要仲老二无地自容吗＂</p>
他信口道来，不惟那ri战况，竟连肖兵悟道心路也是洞若观火，肖兵苏元心下都是一凛，想道：＂他果然厉害。＂</p>
那ri他自是未在旁边观看，若只听路人转述，便能将二人交手之事算这般清楚，不只必得jg熟二人所长，于这武道一途，更非有过人见识不可。两人虽早知周龟年高深莫测，却仍是心下凛凛。</p>
周龟年看了肖兵好久，又笑道：＂你这一胜，也去了我一件心事。＂</p>
＂本来还担心你能不能用它，现下看来，是无所谓了。＂</p>
将手中的包袱信手丢过，肖兵不明就里，接了下来，只觉入手沉重，显是铁器之属。</p>
他见周龟年含笑比了个手势，便不再多问，将包袱抖开，里面却是一把长剑。</p>
两人见剑鞘上布满古朴花纹，不类当代，竟是甚象秦汉之际的古篆。</p>
苏元倒抽一口冷气，心道：＂这剑是什么来头＂</p>
他于刀剑之类极有研究，一见剑鞘，便知至少已有了几百年的来头，这剑鞘通身花纹细腻流畅，高贵优雅，显是高人所为，若连剑鞘都这般不凡，那，这鞘中宝剑，又该是何等神品</p>
肖兵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剑柄，＂嚓＂得一下，将剑拔出。顿时眼前一亮。</p>
此时已是暮深，庭中又无灯火，但这剑一出鞘，庭中竟立时浴入一团青光之中。</p>
这，这样的剑光，这样的感觉，便是传说中的神器＂干将＂，＂莫邪＂也不过如此吧</p>
两人回过神来，细看这剑身时，又是一惊。</p>
这剑长约三尺，竟似是无锋无刃，甚是浑圆，只如一片柳叶般，通体透着幽幽的青光。</p>
肖兵知这剑必定大有来历，抬起头来，看向周龟年，却未开口。</p>
周龟年笑道：＂此剑已在宋宫中空挂了数百年，神兵蒙尘，着实可惜，我想你该用得着，便给你取来了。＂</p>
他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苏肖二人却同时一惊，心道：＂他好大的胆子。＂</p>
宋庭大内宫禁，可能不是天下防守最严密的地方，但却一定可以排进天下前五之列，他竟是说去就去，说拿就拿，全然视作无物，这份胆sè身手，着实令人胆寒。</p>
苏元不禁心生疑窦，想道：＂他这般大费周折，难道就只是为了送肖兄弟这把剑只怕还另有图谋。＂</p>
要知宝刀利刃，送于寻常武者，固然实力大增，便对顶尖好手来说，却实在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形式还要大过意义。</p>
以苏元肖兵此刻声名地位来说，寻常门派之长，都已不足于抗，可说都已是江湖顶尖人物，肖兵更是惯使拳脚，是以此礼虽重，对肖兵却无多大意义。</p>
苏元想到的，肖兵自也想得到，不觉看向周龟年，却见他笑道：＂你可是觉着这剑于你并无大用么＂</p>
肖兵知道在这人面前说谎只是自取其辱，躬身道：＂前辈此礼厚极，但晚辈确是不惯使剑。＂</p>
周龟年笑道：＂你只是不惯，不是不会，时间长了，自然惯了。＂</p>
两人对视一眼，均觉心中狐疑，想不通他强要肖兵易拳为剑，是何用意。</p>
周龟年又笑道：＂你们不知此剑来历，待我说给你们听。＂</p>
＂此剑名为杀楚。＂</p>
肖兵听得＂杀楚＂二字，眼中波光一闪，周龟年早看在眼中，笑道：＂你想到什么了＂</p>
肖兵恭声道：＂此剑可是汉初遗物＂</p>
周龟年大笑道：＂好，好，孺子可教也＂笑声高亢，极是清亮。</p>
苏元也是心中一动，失声道：＂此剑竟是汉高所制＂</p>
周龟年道：＂不错。＂</p>
＂此剑铸于汉中。＂</p>
＂此剑之成，非同小可，乃是萧信制样，张良作图，夏候采金，樊桧司火，灌婴掌锤，曹参监炉，历时七七四十九ri后，以沛公之血为媒，始得出世。＂</p>
＂当时沛公摩梭把玩半ri，方定名为＂杀楚＂，三ri后，尽起大军，间道出川，争霸天下，终定下两汉四百年基业，只不过，这剑徒有雄名，却终是没能对上霸王的雷刀。＂</p>
＂项羽这人，诚乃一时之雄，虽是刚愎好杀，不足为皇，却确是天下无双的一条好汉。＂</p>
＂别人可以打败他，却不能杀他。＂</p>
＂能杀项羽的，只有他自己的刀，别的，谁都不行。＂</p>
他说到这里，忽地极为狡黠的一笑，道：＂只没想到，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竟不只对人，兵器亦然啊＂</p>
＂汉高屠戮功臣，不遗余力，杀三杰，贬张良，便连这把杀楚，也被他收入武库，终汉一世，再未动用。＂</p>
＂说来可叹，这杀楚本可称得上有汉第一利器，却是直到终汉之世，也都深藏鞘中，未尝一现人前，更不要说杀敌疆场，十步决战了。＂</p>
＂他的第一次见血，竟然是在它被铸出来千多年之后的事了＂</p>
肖兵心道：＂千多年难道是大唐年间＂</p>
又听周龟年叹道：＂那一次，是在极北之地，一条叫做高梁的河边＂</p>
此语一出，莫说苏元，便连肖兵也是面sè大变，齐声道：＂什么＂</p>
周龟年看看两人，笑道：＂没错，你们猜得对。＂</p>
＂这剑第一次饮血，便尝到了耶律休哥的血，可说相当不错。＂</p>
＂那是它第一次见血，也是最后一次，自那以后，一晃又是几百年了＂</p>
＂今天，我将它送你。＂</p>
肖兵深深吸了一口气，方道：＂前辈厚爱，在下没齿难忘，但在下实是不惯用剑，莫要糟蹋了这等宝器。＂</p>
周龟年笑道：＂此剑来头之大，你已知道，论到锋利坚硬，更是不凡，你难道一点都不动心＂</p>
苏元心下苦笑道：＂再好的剑，若是不惯使它，对上一流强手时，那也不比一把废铁好上多少，至于来头云云，更是不经，周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p>
果听肖兵正sè道：＂纵是无双利器，在下却确是不善使用，至于来头，这＂</p>
周龟年笑道：＂是么，难道我竟看错了你并不在意这些浮名＂</p>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仍然在笑，但他的眼光，却不知何时，竟凝的有如两支铁针般，钉在了肖兵的脸上。</p>
苏元面sè一变，心道：＂这句话说的好重，怎么啦＂</p>
肖兵也未想道周龟年竟会突出此言，他虽是一向长于自制，却也不禁面sè微变，身子一晃，方道：＂先生此语，高深莫测，还请明示。＂</p>
周龟年笑道：＂你既知这些都是无谓之物，又何必耿耿于姓赵姓肖＂</p>
＂肖这个姓，到底是那里不好了＂</p>
完全没有想到周龟年会突然这样说，肖兵的面sè，第一次，完全失去了控制。</p>
只觉得如同在耳边突然响了个炸雷，肖兵竟连话也已说不清楚，盯着周龟年，失声道：＂你，你你怎知道＂</p>
这本是肖兵心中最为隐密的事情，也是他本以为会在自己心深埋一生的东西，他从未想过，竟然，还有，其它人，知道</p>
周龟年冷笑道：＂你莫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问你，肖这个姓，到底那里不好了＂</p>
＂那ri耶律说你姓赵时，你竟然默认，只那一句，我便知道，你还未悟到天道的真义。＂</p>
＂所谓天道，功可改天逆道，那会将一家一姓看在眼里，似你这等小家子气，那里能识得天道妙义＂</p>
＂赵又怎样也只如这把宝剑，虽是天下无双的利器，却无用于你，你能知道这剑无用，为何却要执着于这个姓氏＂</p>
周龟年的说话，激动跳脱，词不成句，可听在苏元的耳中，却已足够拼出一个故事了。</p>
原来，是这样的啊</p>
＂咚＂的一声，肖兵已跪下了。</p>
男儿膝下有黄金，肖兵的骄傲，苏元最是熟知，如果不是亲见，他实在不敢相信，肖兵也会对人下跪，而且，跪的这样安静，这样从容，这样服庸。</p>
肖兵跪着的样子，就象一个久去的浪子，终于归家，跪在严父慈母前的样子；又象一个自知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不等塾师开口，已乖乖跪下的样子。</p>
周龟年看着他，却是全无半点怜悯之意，更不客气，道：＂明白了么＂</p>
肖兵道：＂晚辈知错了。＂</p>
周龟年冷笑道：＂说的好容易啊，既然知错，当如何改，你说来听。＂</p>
肖兵抬起头来，盯着周龟年，一字字道：＂天道无亲，唯于善人。＂</p>
周龟年冷笑道：＂那何为天道，你再说于我听＂</p>
肖兵已是回复平静，从容道：＂高者抑，下者举；有馀者损，不足者补。＂</p>
随着这几句话的出口，一切终于平静下来。</p>
周龟年看了他好久，突然大笑起来。</p>
＂好，好，答的好＂</p>
＂自今以后，你才真正是肖兵，是天道的传人＂</p>
＂剑留于你，我去了＂</p>
他说走便走，只一转眼，身形竟已不见，肖兵却未想到他竟去得如此之疾，急道：＂前辈，这剑＂</p>
周龟年的声音，远远传来，笑道：＂我说送你，便送你，你若不要，难道也没有使剑的朋友么＂</p>
大笑声中，周龟年已是去的远了。</p>
肖兵看看苏元，两人相对苦笑一声，肖兵将那剑收了，两人自开门去了。</p>
肖兵这次入洛，尚未寻觅旅社，苏元在此当值ri久，已颇知道些地方，推荐了几个，肖兵却只是摇头。</p>
苏元也不以为意，心道：＂那找那里好＂正思量间，忽听肖兵道：＂苏兄，你我出城走走可好＂声音甚是古怪。</p>
苏元心道：＂肖兄弟声音有些怪，怎么啦＂却不带出来，只笑道：＂也好。＂</p>
两人本都是率xg男儿，说走便走，也不下马，买了些个牛肉白酒丢在袋里，竟就出城去了。</p>
两人一路出城，肖兵始终低着个头，一声不响，直到出城数里，方向苏元道：＂苏兄，你入宫已久，以你看来，这鞑子皇帝是怎样一个人＂</p>
苏元犹豫了一会，方坦然道：＂实不相瞒。要说他是何等人物，我不敢妄言，但若当真有人行刺，我必会全力护他。＂</p>
肖兵似是早知他必会这等说，全不意外，只道：＂愿闻其详。＂</p>
苏元将那ri所闻，一五一十说了，又道：＂我向来看不起什么大官贵人，便是觉得他们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一种人，我却从未想到，一个皇帝，竟会知道老百姓的事。＂</p>
＂当那天听他说到＇永不兴兵＇四字时，便是要我的命，我那时也会给他。＂</p>
肖兵默然片刻，道：＂苏兄，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洛阳，并非偶然过之，实是身有要事。＂</p>
＂我本是为着刺杀鞑子皇帝来的。＂</p>
＂我听说你当上了侍卫，便想来看一看，能不能自你身上找到什么机会，刺杀了他。＂</p>
苏元叹道：＂那你为何现在又不想干了＂</p>
肖兵垂首叹道：＂其实，我一直在问自己，我为何要杀他＂</p>
＂就只为着他是金人，我是宋人吗＂</p>
＂好无谓啊＂</p>
＂周先生提点了我很多事，你也是。＂</p>
＂他虽是金人，却不是一个坏皇帝，在民间口碑甚好，我为一已私yu杀了他，不是丈夫所为。＂</p>
＂我想回去了。＂</p>
苏元奇道：＂回去＂</p>
肖兵抬起头来，笑道：＂我要回南边去，料理一些事情。＂</p>
＂周先生提醒了我很多事。＂</p>
＂我以前有些糊涂，把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看的太重了。＂</p>
＂有些事，我虽然想做，却不敢做，不能做，可是，现在，无所谓了。＂</p>
＂我姓肖，我叫肖兵，别的，都是假的，无所谓。＂</p>
＂我这趟，大概要去几个月，九十月间，如果没事了，我再来寻你吧。＂</p>
苏元知此时再留不住他，拱手道：＂兄弟一路顺风。＂</p>
肖兵举手为礼，纵马而去，走了几步，忽又折回马头道：＂我那ri投宿的午夜居，老板是我故旧，如有事情，烦苏兄你照顾些。＂</p>
不等苏元回答，已自勒马去了。</p>
苏元立马风中，直到肖兵的身影小到看不见的时候，方转回马头，恋恋归城。</p>
此后数月无话，一转眼间，叶黄草枯，金风渐厉，已是九月了。</p>
在汉人历中，九月初九乃是极紧要的一个ri子，即所谓＂重阳＂之ri，是亲人聚，长者欢的ri子，唐人名句＂遍插茱庾少一人＂，说得便是重阳之事。</p>
这本是汉人节ri，金人并不怎样放在心中，汉人侍卫却都甚是看重，纷纷求假，到的后来，只剩下了苏元一人。</p>
苏元本是孤儿，在洛阳城中举目无亲，原也是无处可去。</p>
到的午后，苏元和三名金人侍卫奉了令，在御花园中设下一张棋桌后，在四周守护，不一时，便听的几人说笑声中，向这边走来。</p>
当先一人自是完颜雍，在他身侧一人身着紫袍，白发白须，却是个汉人，苏元倒也识得，知道他叫张万公，于汉臣中号称围棋第一，常常来陪完颜雍对弈。</p>
两人走了几手，那张万公忽然笑道：＂前几ri微臣家人自临安来，听说了一件事情，倒也有趣。＂</p>
完颜雍笑道：＂哦说来听听。＂</p>
张万公笑道：＂赵伐这人，皇上可曾听闻＂</p>
完颜雍在角上着了一子，头也不抬，道：＂可是那个浪荡子么听闻他是宋人宗室中第一sè中饿鬼，最是不堪，他怎么啦＂</p>
张万公应了一子，笑道：＂他一ri早上醒来，竟是一丝不挂，教人赤条条的捆在大街zhong yāng，当时一城哗然，都说是他做孽太多，遭了鬼神报应。＂</p>
完颜雍笑道：＂是么，＂却不在意，长考了一会，在边上吊了一子，忽道：＂在你们汉人历中，今天叫做重阳，是么＂</p>
他那一子打入的甚是刁钻，张万公正凝神计算间，忽听完颜雍问起，忙道：＂正是。＂</p>
完颜雍又道：＂今ri本该合家团聚，是么＂</p>
张万公愣了愣，方道：＂是。＂</p>
完颜雍叹道：＂合家团聚的ri子么，今天＂</p>
张万公观察了一会完颜雍颜sè，方道：＂皇上可是动了北归之念么＂</p>
完颜雍叹道：＂不错。＂</p>
又道：＂朕自去年离了中京，因爱着洛阳山sè，不知不觉，逗留已近一年，也该归去了。＂</p>
张万公笑道：＂皇上要回中京，还不容易么一道诏下，五ri便可起驾，至多一月，也就到了。＂</p>
那想完颜雍却正sè道：＂不然，天子出巡，岂是等闲不知要惊动多少地方，劳动多少人力，此时方值农时，不宜轻扰，还是再等上两月方好。＂</p>
苏元听在耳中，心下微震，想道：＂他确是宽仁爱民。＂</p>
张万公早翻身跪倒，颤声道：＂皇上爱民如此，微臣当真汗颜无地。＂</p>
完颜雍淡然笑道：＂罢了，平身吧。＂</p>
又道：＂朕当年曾道：＇若年逾六十，虽yu有为，而莫之能矣＇而今想来，方知行事不在有力，贵在有心。＂</p>
又道：＂为官者若能当真爱民如子，尽体民情，做百姓的断没有个杀官造反的道理，你有两个子侄在地方上为官，这些道理，当常常与他们分说。＂</p>
张万公恭声道：＂微臣受教了。＂</p>
苏元第二ri却是轮休，自思量道：＂有几ri未去午夜居了，今ri既然无事，就去看看吧。＂</p>
他自当ri肖兵相托以来，常去走动，已和那老板夫妇混的甚熟，只是肖兵究竟为何与他们结识，却始终没有打探出来。</p>
每当他把问题带过来的时候，那个聪慧的老板娘就会微微的笑着，把话题岔开。</p>
呼</p>
他现下已极是熟悉那小店所在，不一会儿，便已找到门前，一眼便看见乌古宗周正从门里出来，他快走几步，笑道：＂乌古兄，近来生意可好么＂</p>
乌古宗周一眼看见苏元，喜道：＂你怎地知道的。消息好快啊，正想去寻你呢＂</p>
苏元却不知他在说些什么，奇道：＂什么＂</p>
乌古宗周见他这样，奇道：＂你当真不知＂</p>
苏元笑道：＂你在和我打哑迷吗＂</p>
乌古宗周哈哈大笑，将他一把拉进来，高声叫道：＂兄弟，你看看是谁来了＂</p>
銆愯鐪燂紝鏈€杩戜竴鐩寸敤鍜挭闃呰鐪嬩功杩芥洿锛屾崲婧愬垏鎹紝鏈楄闊宠壊澶氾紝www.mimiread.com 瀹夊崜鑻规灉鍧囧彲銆傘€?/p>
一个青年男子应声出来，笑道：＂谁啊，这么大惊＂忽地顿住，喜道：＂苏兄，是你＂</p>
苏元微微一惊，道：＂肖兄弟，是你＂</p>
他的吃惊，倒不是因为突然看见了肖兵，乌古宗周的表现，已让他猜到了一些。</p>
让他吃惊的，是肖兵的笑。</p>
上一次，看见肖兄弟的笑，是什么时候了呢</p>
以往的肖兵，就象一张拉紧的弓，时时刻刻，都是那么jg惕，冷漠，可是，现在的他，却好象不大一样了。</p>
多了些释然，多了些放松，他的嘴角，竟也有着自然而松驰的笑容。</p>
这，是怎么回事啊</p>
肖兵见他这样，有些奇怪，道：＂苏兄＂</p>
苏元这才回神来，喜道：＂肖兄弟，你是几时来的，怎不知会我一声＂</p>
肖兵也笑道：＂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到的，正要去寻你呢，你倒自己先来了。＂</p>
苏元笑道：＂兄弟今ri来，预备呆上多久＂</p>
肖兵笑道：＂这却不好说，只怕倒要看苏兄你的了。＂</p>
苏元奇道：＂看我的＂忽听一人说道：＂苏大哥，久违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