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了冰灵的话,神女当年发宏愿,说诸天神佛,谁敢挡我一剑噫,貌似同老头儿的话接榫得天衣无缝呢。嗯,出去以后得避开杀气腾腾的乾达婆,悄悄地找到冰灵,问个究竟。
照这样推断的话,老头儿恐怕在巫山没讨着好,所以建文帝的南海派便同巫山龙族结下了世仇。感情昨天晚上好一场大战,源头出在您老这儿呀那我到底要帮谁呢
形神相守,形神相离,南海派的惊神刺指定是从这里面脱胎而出。这个属于应用手段了,应该是苦大仇深的建文帝开发出来的,您老该没有这么阴损。
能够进洞的人,肯定是先同您老的小灰小白大战了一场,叫人家手下留情纯属马后炮了。不过,提醒对方出去以后别追杀,还有点用的,您老肯定没有想这么复杂吧。至于小子我呢,差点被吃掉,根本不想再照面问题是,它们要追杀我怎么办您老也得留下克制它们的方法呀
嗯,算了,您老一走八百年,看样子是回不来了,连遗嘱都写好了。
小子我马马虎虎也算半个传人,那这个洞以后就归我了,由着我怎么开发,没意见吧
瞧,您老没答话,就当默认了。
某人双手叉腰,环顾光幕山崖,又高兴起来。
虽然他腹诽老头儿没留下什么好变成现钞的东西,心中却非常清楚,这个洞本身就是一件罕见珍物,其价值无法衡量,只怕世间的珠宝加起来都要被它秒轰成渣。这个消息只要泄露出去,绝对会掀起一场战争。
只是无论灵脉还是心法,都不太好开发,需要好好计议。
弄成一个海底高级疗养院倒是不错的,小灰小白当门卫,还不用发工资。
被掐死的猫又复活了,某人到底没忍住好奇,逡巡到光幕边上蹲下,卖力地刨起沙子来。倒要看看下面埋的究竟是什么光源,发出的光线居然能拐弯形成一个罩子。
下挖了一米多深后,触到坚硬的岩石。沙子渐渐变得湿润,旁侧隐约有光线透出。可要是看个究竟,就要伸手去挖开光幕中的沙地。
他毫不犹豫把手插过去,仿佛碰到了一堵厚厚的坚实无比的橡胶墙。指尖约有内陷的触感,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某人嘿嘿一笑,一副早料到如此的神情,满不在乎一拳击去。
呯,光幕岿然不动。
一丝不祥的感觉从心里升腾而起,他匆忙站起身跳出深坑,斜起肩膀狠狠撞去。
嘭,无济于事。
这一下他可真的急眼了,退后七八米,加速冲向光幕。
只听到嗷一声惨叫,一个歪七扭八的太字从光幕上面滑下。
如此的场景重复了三回后,某人双手插进沙子撑起后仰的身子,鼻青脸肿瘫坐在沙地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月亮粑粑的,小爷不会这么命苦吧,这不成了钻进玻璃窗夹层的苍蝇这要是出不去,没水没粮的,小爷又不能辟谷,还不得活活饿死奶奶的,传说中的猪脚找到一个洞天福地,只管修炼就行了,好像全不用吃饭似的
理论上说,应该不会这么糟糕。华夏先民不是说天无绝人之路吗番邦蛮夷不也说上帝给你关上门,又会打开一扇窗子吗不要慌,不要急
某人步履沉重走过沙滩,找窗子去了。
他先回到洞里,研究起周老头留下的心法,看有没有破阵窍门。
答案是,木有
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无论光幕如何神奇,可是要抵抗数千米深的水压,没有相应的内压与坚固度,那是绝对不成的,更不可能留下一扇有破绽的门
想必周老头当年也不曾想到,能够赤身潜入深海之人居然没有一点法术,进得来出不去。
在洞里转了两圈,连一丁点粮食渣滓都见不到,某人怏怏走出,望着那片神奇雄伟的光幕发呆。
他突然明白了,老周头本来只封闭那个小洞就可以的,为什么要煞费苦心搞这么大一个亮化的形象工程。
感情这就是海底的一个灯塔呀您老一方面要保护这道灵脉,一方面又不希望它被埋没,用半个月亮来吸引高人。
您老的境界还真是高呢,好几层楼那么高
可这些关小爷什么事小爷被你这个老糊涂关在这里,就快要饿死了
你说你一把年纪了,好端端的辟什么谷呀,藏个几十吨清水干粮在洞里多好。世人当你是神仙,你不方便偷吃,躲在海底偷偷地米西谁瞧得见呀
仙居临紫府是骗人的,好一个人世隔红尘
大概是吸入了灵气的缘故,又见到了神妙恢宏的场景,满江红原本疲乏到极点的身子缓过了体力,精神也一直处于亢奋之中。可毕竟是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在鹰嘴崖下也只喝了一点水,突然发现穹顶之下无水无粮时,饥饿干渴的感觉立刻被放大,越来越强烈。就像一个烟瘾颇重之人,本来不想抽的,可要是没有一包烟在手,那种不安和吸烟的立刻浮出水面,跟猫爪挠心似的,一腔邪火蹭蹭蹭直往上窜。
孤独的身影在沙滩上徜徉着,一天,两天
其间他无数次冲击光幕,均以惨淡收场,最后彻底放弃了这种无聊无效的尝试。
除了缺食少水,他还遭遇到精神上的严峻挑战。呆在这样封闭寂静的空间,相当于关禁闭。由于缺乏同外界的信号交流,等于感觉被剥夺,思维开始迟钝,焦虑不安,开始出现幻觉。用他自己在一切的起源中提出的印痕理论解释,那就是没有新的印痕产生,老的印痕开始混淆,意识在走向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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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极坚强的毅力控制着自己,依然搞不清时间的流逝了。
不知过了多少天后
光幕之外,紧贴着一条灰暗的山一样庞大的章鱼同一副白生生的鲸鱼骨架。它们愣愣地凝视着光幕里面,显然搞不清楚出了什么状况。
瘦骨嶙峋的某人瘫坐在沙滩上,呆呆地望着它们,缓缓心道,以后小爷要是收了你们,非改名字不可。小灰灰实在太土了,改叫保罗吧,向神一样的预言帝致敬。还有小黑,你丫啥时候变得这么俊俏了,改叫小白得了。
他傻傻地笑着,伸手从身边的坑里掏出一把潮湿的沙子塞进嘴里。然而,这一点湿气根本满足不了身体对水的渴望,他的嘴唇已经干燥得像两瓣阳光下暴晒许久的老橘皮,泛白粗糙起毛。
胃壁干瘪,如被烈火灼烧,如同砂纸碾磨,痛得他只能佝偻着腰走路。后来在崖壁上敲下一片片的琉璃吞下,那玩意入口就化作了液体,灌满一肚皮后才稍微的暂时的缓解饥饿感。随着灵液入肚,他的皮肤越来越光滑细腻,却也越来越松弛苍白,以至于打嗝都是香喷喷的灵气。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他还是一天天虚弱,一天天消瘦下去,眼窝深陷,指如鸡爪。
不知道过了多久多久,终于有一天,他挣扎着从沙滩里爬回了洞,抖抖索索把胸前的核舟解下来,摆放在灵气的出口,又艰难地像一条虫子般扭动向前,把自己的脑袋枕在了蒲团之上,仰天长喘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小爷连自家爸妈是谁都不知道呢,真亏
姥姥,我好想你
朱叔叔大牛哥,我来了
大黄黑姑红莲戎哥五哥九哥追命水猴子肉松再见了
绿萼,你怎么这么傻,不想再见到你
晶晶,对不起
冰灵,我爱你
一滴极细极细的浑浊泪水,悄悄沁出了干枯的眼角,如龟裂大地上一颗遗落的露珠,孤独而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