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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春去春来,转瞬六年(2 / 2)

再然后她就会去茅屋后面的小河旁洗一家人的衣服,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外人了,她的生活每天都在重复,只是围着那父子二人生活,看似枯燥无味,可她却乐此不疲。在她还是涪陵木氏众星捧月的掌上明珠时,她也曾幻想过将来一定要嫁一个顶天立地,豪情无双的丈夫,直到后来在古五族会议时,她遇到了跟着父亲去参加会议的江存,不经意的一个对视,她清楚的听到自己心中深埋的草籽破地而出。她以前对将来丈夫的所有设想都烟消云散,她心里对自己说,就是他。

其实很多时候,女生对自己将来另一半的标准无论有多严格,有多么大非如此便不可的决心。都不如那个人的出现,因为那个人出现以后,他便是唯一的标准。

木篱并不在乎她江家主母的身份,这片天地最极致的身份她出生时就已经拥有了,如今这些她都已经不在意了,她现在只想做江存的妻子,江源的母亲。她待在这茅屋已经八年了,并没有见过其他的外人,她感觉这样真的挺好,她也愿意这样过一辈子。

虽然木篱这样想,但是有的人并不这样想啊,比如正在慢慢长大的小江源。

从他出生前,他的活动范围就只局限于自己茅屋附近和旁边的这座山上,见过的人也只有父母二人。从江源刚刚还不会走路时,木篱就开始教他读书认字,木篱每天都会抱着他在茅屋附近转悠,一点点教他新生事物,她告诉他,这是茅屋,这是门,这是大树,这是湖……她也会指着江存,这是父亲。

让木篱郁闷了很久的一件事,就是这个自己每天都用心去教学说话的江源,先学会了说父亲,当时江存直接就指着还什么都不懂的江源说:“你这个没良心的孩子,母亲那么用心的教你,怎么能先学会叫父亲呢?”只是脸上那春风得意,笑意憋都憋不住。

木篱有一双很灵巧的手,她喜欢教江源用茅草编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还会教他用白纸叠山里的野花,然后再去找染料染色,江源学的很好,只不过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还只会张牙舞爪,打打闹闹。

等到江源走路稳当了以后,一家三口就每天都要做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春天刚到,江存会带着母子二人到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旷野上去放风筝,风筝都是他们自己做的,江存做风筝的骨架,木篱做风筝的布面,然后再由江源再画一些歪歪扭扭的画上去,让江存最满意的一个是画的是一家三口大手拉小手的一副。有时候还会带着他们去找条平静流淌的溪流,然后一片竹筏游与其上,江存就不知道从那里掏出来一个短萧,还不忘给木篱一个琴,夫妻二人,相互迎合,江源什么都不懂就坐在竹筏上拍巴掌。木篱最爱的还是让江存带他们去春水山的地方看晚霞,一家人坐在悬崖旁边,看着远方天际异色纷呈的晚霞,木篱总会心情很好,还笑着问江存,不知道躺在晚霞上是什么感觉呀?真想试一试。可是江存并不喜欢看晚霞,他还总说一句江源听不懂的话:“流连狂乐恨景短,奈夕阳送晚。”

如果到了冬天,大雪封山,他们就会在门前堆三个雪人,还在上面写着,江存,木篱,江源。

只是年幼的江源困惑不已的是,自己父亲带自己去过的地方,走的路都记得,可是独自一人他却无论如何都再也找不到。

虽然一家三口待在一起的气候很和谐,但是江源和父亲两人相处的却并不是很好,虽然他还很小,但是仿佛与生俱来就对江存有着深深地畏惧,也可能是后天江存对他太过严厉。

在江源三岁时,他不再满足于和母亲吵吵闹闹,就把小心思打到了父亲的头上。有一次在江存躺在摇椅上睡觉时,他就去灶台那里拿了一把还没烧尽的木炭,在江存的脸上画了个大花脸,然后就藏到了床底下,到了晚上才敢出来。可是江存并没有搭理他,这让他愈加胆大妄为,悄悄地拿了一个小刀把江存的躺椅的木腿给切了一个角,再用一个小竹片给支住。还往江存的酒壶里倒了很多母亲做饭时的会用到的作料。更可怕的是在江存从躺椅上狠狠摔了一跤,爬起来喝口酒压压惊后,胆大包天的跑出来对着表情丰富的江存笑的前仰后合。

从那以后,可怜的江源就过得十分不如意了,每天都要跟着江存去爬山锻炼身体,山路蜿蜒曲折,两侧荒草丛生,年幼的江源很多时候都需要手脚并用的去追前面一直双手交叉背后,气定神闲的父亲。还会被些锋利的草叶,和荆棘给划伤。一开始江源还会哭着吵闹,坐在地上不起来。江存总是对这些不并理睬,仍是自顾自的走在前面,两侧的草丛里就会钻出来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或青或白的小蛇。江源想回头跑下山,可是下山的路上也都爬满了蛇,害怕的江源只能咬着牙爬起来,向着父亲跑去。

后来江源自然不愿意再跟着父亲去爬山,就一直抱着木篱撒娇,可是江源这辈子可能都想不明白的是他下一刻就又身处那个蜿蜒的山路上了,前面还是父亲雪白色的背影,自己的身边还是一条条小蛇。就这样,每天他都要和父亲一起爬山,日日如此,风雨皆然。

除了每天的跑步江源还要跟着父亲读书写字,说是跟着父亲读书写字,其实就是江存丢给他一,然后告诉他有不会的话就去问母亲,晚上读给他听,接着便自顾自的躺在后来被修好的躺椅上看书去了。有时候,江存也会教江源画画,但是他并却从不教画理和画技,只是给他一本画册让他临摹。再有时候,江存也会教江源下围棋,直接打谱那种。

江存爱喝酒,酒壶形影不离。而且喝醉以后总爱对着江源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永远不要再别人那里成为自己”,“宁向直中取,莫向曲中求”。有一次甚至还拉着江源泪流满面的说:“源儿,如果有一天你独自一人,千万不要感到孤单,会有很多人与你同行。”江源很奇怪,父亲不苟言笑,自己很少见到他的笑容,更别说见到他哭了,至于说的话也没有细想,小孩子哪里会认真的纠结一件事情呢。

他也想走出去,想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每天他看到父亲从茅屋对面的黑房子后门走出去,他也想跟着进去,可是父亲对他说,屋子里有大老虎,他只要进去大老虎就会把他吃掉。

那个时候,四岁的江源自然是不相信的,有一天他就趁江存出去,也偷偷打开黑屋子的后门也想跟出去,可是他刚刚打开门就有一个几乎和门一样高大的老虎直接把他扑倒在地,那个比他身躯还要大的虎头瞪着像母亲菜园里番茄一样大的眼睛,血盆大口绝对能一下把整个他都吞近身体,口水都滴到了他的脸上,江源直接就被吓晕了。他不知道在他被吓晕以后,他的父亲江存从黑屋子里走了出来,然后挥了挥手,那个差点吃掉他的大老虎就化作烟尘四散而去,接着江存就把他抱回茅屋,交给木篱。木篱接过江源,动作轻柔的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白了眼江存,嗔道:“干嘛这样吓孩子啊,他想出去就让他出去嘛,吓坏了怎么办。”

江存笑着对木篱说:“让他再多陪你几年吧,放心吧,我江存的儿子怎会如此不济事。”接着就把木篱搂到了怀里,他只有这样,才不会让木篱看到他眼里的落寞与亏欠。

从那以后江源就再也不敢去那个黑房子的门口了,甚至还要躲得远远的。只是想走出去的心仍旧强烈。

直到有一天,江存把他叫到跟前,说:“过几天,你就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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