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同样扛着缆线的男女跑过去,叫了她一声,管道升朝他点点头。
“军务在身,不便逗留,若是胜利后,七郎还在,我请你吃酒。”
少女一转身追着那些男女跑掉了,束在帽盔后的马尾来回甩动,像是摆钟一样,赵孟到嘴的话被冲口而出的恶心压下来,忍不住弯着腰放声大吐,连酸水都快吐出来了。
从太平庄方向出击的左厢和右厢像是一柄铁锤,重重地砸在砧板上,板上的鱼肉包括了一个完整的步卒万人队和两三个被击溃的残部,武德将军巩信是那支完整万人队的管军万户,也是第四拨增援的援军,可是还没看清敌人的样子,就给自己人的溃兵冲散了,他一面让人收拢一面抓住一个退下来的千户劈头就问。
“你们万户呢,前头有多少宋人?”
那人脸白嘴青,话都说不完整了:“死死了,前头都是宋人,都是宋人,到处都是。”
“怎么死的,老子问他怎么死了?”
“炸炸死了,啊。”
巩信问不出个所以然,一刀子将他捅了个对穿,吐血的尸体慢慢倒下去,被他一只手推开,巩信举刀大声呼和,试图稳定军队的秩序,无奈溃兵越来越多,他怎么也打探不出前方的情形,只听得远处的枪声越来越近,心里万分焦急,眼见收容的溃兵连同自己的手下超过了两万人,却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想要排出一个迎击的阵形都不成。
“狗日的还挺顽强。“
射声前厢的攻击速度慢了下来,并不是他们后劲乏力,而是有意为之,赶着溃兵去冲击生力军的阵地,让他们陷入两难而自乱,再用迅猛的打击让他们进一步陷入混乱,本是元人屡试不爽的老招,如今轮到自己头上,才知道有多么悲催。
“火炮都跟上来没有,炮火准备,轰他娘的。”
刘禹之所以选择60迫就是因为携带方便,从炮身到炮弹都能用人力搞定,加上脚踏车或是骡马后更是如虎添翼,而且在军队进攻的时候,可以做到随时支持,必要的时候甚至能当平射用,经过长时间的实战和训练,炮手们已经能将它玩出花来,直追后世的那些个神炮手。
“轰轰”
炮击一轮之后,他的人马上抵前射击,将敌人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队伍打散,巩信绝望地看着手下一批批往回跑,恨不能一刀剁下去,可是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做什么都没有用了,那几个战死的万户,或许就是绝望之下以身殉国的吗。
他还不想死,无奈之下只能跟着溃兵往回跑,从离太平庄不到两里的距离一气退了五里多,只要再后退一些,就能与后面的援军会合,从而稳定阵脚,他不相信,宋人又不是铁打的,还能穷追猛打不成?
可惜没过多久,这个幻想就被无情地打破了,从侧翼、前方出现大片身影,宋人就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人人都骑着一种两个辘轳的脚踏车,车辘轳转得飞快,一到地方就扔掉车子,拿起让他们无比恐惧的火枪,迅速地集结成列,挡在了大队溃兵的前面。
“啾啾”
各军的都指急速地吹动铁哨子,射声左厢的五个军一个接一个展开,也不需要分军了,一个军一个单排,最前方的第一军将盾牌插进泥地里,以防鞑子狗急跳墙,身后的第二、第三、第四组成连续的火力线,最后一排的第五军充当掷弹兵,在他们的后头,最后赶到的火炮都不慌不忙地卸下炮身、炮架和炮弹,等待着开火的那一刻。
在溃兵的侧面,射声右厢以同样的方式展开,再加上尾随而来的前厢,从三个方向将溃兵团团围住,唯一留给他们的是太平庄的主阵地,可是在到达那里之前,他们要通过一条长达几里的火力网。
面对那种密密麻麻的枪口,巩信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颤抖,冷意从脚趾头往上爬,汗水蔌蔌而下,两股战战几欲跌倒,不得不拄着长刀才能勉强站定。
在火枪阵面前,溃兵停下了脚步,惊魂未定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后,不知道是哪个首先扛不住了,扔了刀子抱头跪倒在地,不停地叫嚷着。
“莫莫要动手,降降了。”
有一就有二,溃兵们一个接一个跪倒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巩信突然发现,忽啦啦地跪倒了一大片,只剩了一些将校还站在原地,用茫然的眼神看着自己。
“唉,降吧。”
他无力地一松手,长刀直直地插进泥地里,浑身的骨头似乎都给抽掉了,心头却有一种莫名地松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