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生淮南则为枳,这茶树也是一般,活下来的方能大放异彩,琼州数百万民众,土生土长的不到半成,从初来乍到的惶恐,到如今是个什么景象?可见哪,人到底比树强,只要有口吃的,到哪都能活,殿下觉得我说得可对?”
“夫人是要赶我走?”
赵清惠慢慢听出些味来,璟娘没有答她的话,自顾自地说下去。
“朝廷走投无路,有些人就把心思打到这里了,殿下是个聪明的,这些日子甚少上门,难道不是接到了什么信?”
“什么信?”赵清惠一愣。
璟娘看了荣嬷嬷一眼,曾经的宫里第一红人,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像是充耳不闻。
她叹了一口气:“家母自德祐府来,那里已是人人自危,殿下不思念亲人么?”
“夫人此话何意?”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赵清蕙越听越是糊涂,荣嬷嬷在一旁突然插话道。
“殿下并不知晓,还是我来说吧,淑妃与益王前来琼州之事,是两天前送到的,我觉得事有蹊跷便没有告知殿下,若是人到了自然是好,若是没到,以殿下的性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什么,娘与大哥儿要来琼州?”
“不光是淑妃和益王,还有俞修容和广王,还有你的舅舅杨亮节。”
璟娘的话让她吃了一惊,赵清蕙何等聪明,又是在宫里头长大的,见识远超同龄人,细细一想就明白了。
“他们是打着见我的幌子?”
“这就是为难之处,我不说你也知道,这里的规矩多,他们未必会适应,可法律条例不认人的,就是我家也要遵从,到时候出了事,让有心人从中作梗,最后不好收拾,大家脸上都无光,这样好么?”
“所以,你想让我离开?”
“我想让你劝一劝,不要让令堂同益王参与其中。”
赵清蕙凄然一笑:“多谢你的好意,我是该走了,原想着同十七姐儿道个别,如今算了吧,你同她说一声,相识一场,往后好歹记得,时常来个信。”
璟娘一把握住她的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喜欢就留下来,只要愿意干琼州不缺活路,想学技术也成,想做官也成,哪怕都不想,像芸姐儿一般做些绣活,一样活得自在,何必还要回去任人摆布呢?”
“左右不过嫁人罢了,早几年晚几年有甚分别,若是娘与大哥儿出了事,你觉得我在这里能自在?”
赵清蕙说着站起身,想要与她告别,观海匆匆从外面走进来,附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
“前边出事了,海上起了风浪,益王不慎落水,虽被咱们的水军救起,可一直人事不醒,他们来电请示,是否转到咱们的医院来救治?”
璟娘一听,赶紧喊住她。
“清姐儿,你不用,你娘和益王来琼州了。”
结果传到襄阳府,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了,刘禹将第一批派往河南的工作组送上路,护送他们的依然是关鸿志。
“骑军深入敌后,处于对敌的第一线,你年纪太小,不如留下来,先在我的亲兵卫里做个联络官如何?”
关鸿志挠挠头,不情不愿地说道:“俺十五哩,娘都放了上前线,临行前,爹嘱咐再三,不能给他丢脸,俺还想着第一个冲进大都城哩。”
“有志气,我不拦你,想要建功立业是好的,可也得小心些,你如今不是一个人,大小算是指挥员了,手底下可有几百弟兄,不可放肆行事,有什么行动,要多与军事主官商量着来,他们都是积年老卒,战场上的经验都是拿命换来的,你要学会尊重,千万不能自命清高。”
“俺都记下了,抚帅放心吧。”
关鸿志带着一个指挥的骑军,护送一千名工作组的人上路了,这些人不是新到的,而是从荆湖各地抽调的有实际经验的老人,最少也工作了一个月以上,因为河南是元人的心腹重地,势力盘根错节,不明之下容易吃暗亏。
他们走后,杨行潜便送来了琼州的消息,刘禹看完良久都没有说话,没曾想历史都拐成这样子了,赵昰还是躲不掉落水的命运,杨行潜以后他在担心,劝说道。
“夫人的处置还是妥当的,事情上了明面,就不能让他死在琼州,经此一吓,他们也算知道了咱们的态度,等那孩子把病养好,寻个由头礼送出境吧。”
刘禹摇摇头:“那样不好,天下之大,又非一个琼州,他们既然有心出海,找个去处还是容易的,都是炎黄子孙,能多留下一脉,不是坏事。”
杨行潜愕然道:“那岂非养虎迨患?”
“谁是虎?”刘禹傲然说道:“他们的存在,最大的障碍不过是影响中土的民心,但咱们并不是怕了这个,只是不想沾上同胞的血,若是他们愿意出海,影响力便几近于无了,与南洋的开拓团有何区别?难道还怕他们会坐大?笑话。”
“抚帅远见,是属下想岔了。”
杨行潜低下头,不动声色地一拱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