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玲再度睁开眼,看到的是父亲关切的面容。
“他有危险,情报情报”
林建国深吸了一口气,将到嘴的话咽了肚子里:“你拿回来的东西,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仔细想一想,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钟茗站在他身后,不敢去看病床上师姐的脸,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甚至连拔脚而逃都做不到,因为这是工作,他们的时间只能用分秒来计算。
林玲努力回忆事情发生的过程,一切来得太快了,当时她差不多处于下意识地反应中,门外没有埋伏,敌人是从屋里冲出来的,白人店主没有出卖自己,反而开枪掩护,可如果情况不是藏在袋子里,他为什么要递给自己?
这次会面不是刻意安排的,假设深海已经失去自由,或者供出了自己,那她不可能活着回来,也没有必要再牺牲一个人来掩护自己,他一定是想告诉自己什么,而敌人在破获了联络点的情况下,必然会仔细搜查,因此,白人店主给自己的袋子是没有问题的,里面不可能藏着情报,它应该是一个线索。
林玲想到上回深海留给自己的一个谜题,把见面地点和时间藏在一束郁金香里,无论任何人也发现不了其中的含义,这一次如果也是一个谜题的话,她需要一个谜面。
进门后,白人店主只做了一件事,将那个袋子递给自己,提醒她赶紧走,然后就出事了,他拿出手枪,引发了枪战,林玲闭上眼睛,抽丝剥茧般地寻找着,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林建国心急如焚,却不敢催促,他的手死死抓着病床的下沿,因为过度用力,青色的血管根根凸起,手指深深陷了进去。
“我想到了。”林玲突然睁开眼,语速恢复到了平时的速度:“那家店的店主是英国人,为了掩护我,他主动开枪吸引敌人的火力,而且说了一句话。”
“go_ho。”
“go_ho?”林建国有些不解。
“对,就是go_ho,我本来以为他是催我快跑,可是现在一想有些奇怪,这不符合英国人的口语习惯,应该是别的意思。”
“回家?”
“是去他的家。”林玲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深海说过,如果有什么事情联系不到他,这个白人是可以信赖的,假设深海认为自己有暴露的危险,或者出于某种预防措施,肯定会留下些什么,他是个老派人,做法一直很守旧,我想,东西如果在白人店主手里,给我的衣服,就应该是个线索。”
“东西一定藏在他的老家,而衣服”
林建国接口说道:“是信物。”
“对,只有这种解释才合理。”
“我去安排。”
钟茗转身退出病房,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事情过去没有多久,敌人应该马上就会查到白人男子的头上,他们必须争分夺秒抢在敌人前头拿到东西,为此需要动用欧洲的一些资源,没有时间想别的。
林建国坐在刘禹的位置上,握住女儿的手,感觉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逝,让他想起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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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爸。”林玲的眼泪流出来,落在罩子上。
“经常让你妈一个人在家,生你的时候不在场,从来没有开过家长会,很少接送你放学,你的生日也没过过几次,你的成绩好不好,有什么烦恼一概不知,陪伴你们的日子屈指可数,有时候我在想,你一定很恨我,所以处处要跟我对着干。”
林玲轻轻摇着头:“妈说你是个英雄,是我最崇拜的人。”
“所以你才非要进局里?”
“嗯,我想知道,我的爸爸在做什么,为什么妈妈从来不抱怨。”
“后悔吗?”
“有一点,要是早些进就好了。”
林建国鼻子一酸,他知道女儿的意思,那样就不会碰到刘禹了。
“对不起,玲子,爸爸没能保护你。”
“是我自己不小心,早知道穿防弹衣了。”
女儿在笑,他也只能陪着,情报人员不是行动人员,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普通人,哪有机会穿防弹衣。
“爸,我和他说了。”
“小罗伯特?”
“嗯,他没了妈妈,不能再失去爸爸,能不能把他接回国,让妈没那么无聊。”
“我来想办法。”
林建国不想欺骗她,这其中涉及到很复杂的关系,不是一两句话能决定的。
“那我就放心了,别告诉妈,就说我去出任务,一时联系不上。”
“我知道。”
林玲的眼皮子开始打架,倦意一阵阵地涌上来。
“爸,好困,给我讲个故事吧。”
“故事?”林建国一脸的茫然,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讲讲你和妈的事,我想听。”
“我记得是87年,我从部队调进总参,有一回出任务要去学校做个调查,不能表露身份,单位开的介绍信是外地去进修的学员,你妈当时刚毕业留校任教,是我们那个班的辅导员,抓生活抓课堂纪律,我总是犯错最多的那一个,后来在一起了,她问我,你当时在干什么,我说,其实我是故意的,因为这样才能和你多接触,哪怕是听你训斥,也是好的”
林建国不停说不停说,这辈子从来没有讲过这么多话,在他的目光里,女儿睡得很安详,就像婴儿一样。
狮城,弗兰克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拿着一本德文原版的《das_parfu》看得目不转睛,似乎想把每一个单词都咀嚼一遍。
自从新接任的女局长来到远东,他的工作就被停止了,名义上是调查发生在泰缅边境上的事件始因,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一定某个环节出了问题,被上面怀疑了,可好几天过去了,怎么也想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不用问,房门外一定站着两个特勤,每隔四到六小时轮换一班,屋子里的摄像头,全天候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网上的监控更是无孔不入,根本找不到办法传递消息,他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联络员,因为通常这种审查,会牵涉出许多东西,比如社会关系,他的生活有如清教徒一般,这么简单的社会关系,绝对绕不过有心人的眼睛,现在只希望安排的后手有作用,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弗兰克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翻书的节奏也是一成不变,堪堪翻到最后一页时,门被人敲响了。
“请进。”
上次那个审问者走进来,顺手将门关上。
“弗兰克,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