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军士的讲述,刘禹才知道,苗再成头上的那道伤口,并不是被石头碰到的,而是试图出城去毁去那些木头架子时,遭遇的不测,几千人的队伍,回来的寥寥无几,却不曾对元人造成什么损失。
因为在那些架子的周围,元人驻扎了重兵。
老兵们的涕泣,让他们几个都是戚然,如今说什么也是无用,苗再成走上前来,摸着这些传说中的利器,露出了兴奋之色。
“怎么用,你说吧。”
“当日操作之人,应该还有活下来的,下官去找人寻一寻,需要多少民壮,你只管开口,一准错不了。”张士逊也是激动不已,若是真能除去城外的威胁,对于守城的把握就会大上许多,没有人不希望能活下去。
老兵们人人振奋,看那架式,恨不能立马就推走。
刘禹当然能理解他们的急切,这一回的战事太沉闷了,城中急需一场胜利,来鼓舞人心。
“某说过,事情要一步一步来,张通判,你去寻人,按三个人一台车子算,需要六百人,将它们尽数推下山,就摆在城墙下,让每一个守军都能亲眼看到。”
“苗观察。”他转向苗再成的方向:“城中的装备全数都要更换,你来安排,让守军们依次到大校场来,不过不要堵住去路。”
“好,都依你,需要多少石块,某让他们去搬。”这一回,苗再成没有再问什么来历。
刘禹出人意料地摇摇头:“今晚,咱们不用石头,是时候,让他们尝一尝,天外流星雨的洗礼了。”
他的话,让众人不明所以,但都觉得很厉害的样子,最终,谁也没有去追问,左右事情总会有揭开的那一刻,到时候自会知道。
建康城外,不到四百步的距离上,一群色目人正在忙碌着,要让这些高大的木头架子运作起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为此,大汗特地成立了回回炮手军匠上万户府,统一管理这些庞大的家伙,以及无数为它们劳作的汉人。
老阿瓦丁是这支队伍的统领,刚刚被授予了副万户的头衔,上万户,大汗给予了因病留在大都城的老炮手亦思马因,两人同出一源,只是他比后者要年轻得多,便担起了随军出征的重任。
私底下,他也想看一看,战前传得沸沸扬扬的南人大炮,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可惜大半年时间过去了,眼前的这座建康城,虽然屹立不倒,却并没有什么新奇的事物,架在城头敌台上的,也都是些普通的货色,被他们的炮石一一炸毁之后,便再也没有威胁过。
几个月前,宋人为了毁掉这些威胁巨大的投石机,不惜以身犯险,派人从城中杀出来,结果被早有准备的步骑尽数歼灭,只留下了几千具尸体,从此再也没有尝试过。
于是,原本还有些担心,将阵地设在离城五百步以外的他们,马上进行了前置,这个距离上,石块能毫不费力地打进城中,想打哪里都行,几个月的攻击,整片城墙都被洗过了一遍,就连附近山上的石头,也早就打光了,事情变得越来越无趣,这些人也免不了会产生懈怠。
战打到这个份上,老阿瓦丁自然不会认为,宋人还有什么回天之术,破城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或许他们可以考虑,如果要拆掉并进行转移,需要花费多大的功夫。
毕竟,被围的宋人并不是只有建康一座城池。
可谁让大汗一心想要看到城破呢,他们不得不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检查投臂、支架和各部件的牢固程度,等待从后方、江对面送来的石块,天知道宋人的城里堆了那么多的石头,会不会进去之后,遍地都是,连走路都走不动了。
难怪这建康城,会被称为石头城,还真是应景呢。
“都看仔细些,那边的撑木再加上几道绳子,让那些汉人动作快一点,莫要误了时辰,营里的伙夫,可不会给咱们留饭。”
他轻蔑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池,回过头大声地呵斥,用得是通行于色目人当中的突厥话,至于汉人听不听得懂,很重要么?
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吃食太过简单,大汗也不搞搞清真优待政策,送上来的,倒有一大半,是他们根本不会去动的豚肉,老阿瓦丁有些想念,大都城里那家烤羊肉串了,老板娘还是个风骚入骨的西域女子,真是让人垂涎啊。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爬在木头架子上的一个色目人,好奇地说了一句。
“噎,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