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山寨背后的那座高山的确难以逾越,从山顶往下全都是峭壁和悬崖,根本没有路可走,因此元人在大营的这一侧没有做太多的防备,除了几座稀疏的哨楼,连营前的壕沟都没有挖出来。
不过无路可走并不代表没有办法,在山顶的脊梁上,突然冒出了一只数百人的队伍,他们所有的人都是一付同样的装束。蓝黑色的包头下,一身紧致的袖衣,腰间别着短刀,身上背着木弓,背上绑着箭囊,为首的两个一高一矮,正在手脚不停地将一根粗大的绳索绑到树干上。
凤玲,我带人下去,你留下吧,你的族人需要你。
施忠用力将绳子拽了拽,感觉到那一头已经被拉紧了,转身对着稍矮一头的那人说道。
我的族人现在就需要我。韦凤玲摇摇头:大帅说了,那些人头,我们一样可以拿来换东西,做为他们的首领,我不能站在这里等着他们用命去拼,自己却坐享其成。
说完,她一脚将盘成一大圈的绳索踢了下去,与他们的做法一样,无数条绳子从山顶堕落,她嘴里的那些族人,正一个接一个地缘着绳子滑下去,这样的高度对于长年在山中狩猎的峒人来说算不得太难,只是这么多人同时滑落还是头一回。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去做,你是大帅的眼睛,就不要随我们去冒险了。走过他的身边时,韦凤玲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如果这一回能活下来,我想求你一件事,能答应我么
你说吧,只要我做得到。施忠不疑有它,眼下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事莫过于重建寨子收拢族人,这都需要物资的支持,因此他们才会行此险着,他没有想过要去阻止什么,况且这样做对于抚帅的战略是有益的,只是心里多少会有些担心罢了。
就是算了,等我能活下来,再来同你讲。韦凤玲脸上莫名地一红,将脱口而出的话又给收了回来,等到施忠诧异地转过身去时,那个娇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悬崖边上。
很快,山顶上的所有峒人都跟着跳了下去,施忠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呼风声,想到刚才对方的那番话,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不由得笑骂了一句:这老娘们。
山脚下是一片树林,大营另一头传来的厮杀声让这一侧的守兵都将注意力偏了过去,谁也没有发现山上发生的一切,当韦凤玲同族人们汇合之后,悄悄地潜到树林的边缘,从那里他们甚至可以看清哨楼上元人的长相,她盯大眼睛看了一会儿大营里的动静,发现这边根本没有人马走动的痕迹,再听到风中传来的厮杀声,一个大胆的主意突然间在脑海里形成。
上她摘下木弓,朝身后做了一个手势,便抢先一步冲出了树林,等到哨楼上的守兵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时,一个个都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之前还毫无动静的山边,一下子冲出来数百个峒人,就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
嗖地一声,羽箭从她手里脱弦而出,准确地打在一个守军的胸口上,当被她射中的目标翻滚着倒下时,哨楼上响起了尖利的号角声,一些守军已经反应过来,开始朝着峒人们发射。
冲进去韦凤玲大声叫喊起来,她知道自己的族人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军人,缺乏坚强的意志,一旦死伤过甚就连她都约束不了,不管元人有没有增援,他们都没有退路了,身后就是高山,无法逾越的高山,那片小小的树林根本提供不了足够的掩护。
哨楼上的守兵射得很准,不住有人大叫着倒下,韦凤玲咬着牙连连开弓,同几个好手一起为他们提供支援,然而哨楼毕竟有高处的优势,当他们注意到这边时,危险也随之而来了。
蔌的一声传入耳中,韦凤玲对此无比熟悉,因为那就是羽箭袭来的声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突然一股大力将她顶得扑向了前方,等她下意识地放开手里的木弓,一把拨出腰间的短刃时,一支羽箭几乎擦着她的身体打在了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