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一带着人找到迭刺忽失在城中的商栈时,城里已是一片混乱。好在这本来就是他们的目地,将人吓跑就可以了,没必要赶尽杀绝,至于其中有多少人在逃跑的时候被撞倒又或是踩踏,那就没有办法了,贼就是贼,你不能指望他们会有多守纪律。
赶上这些大车,咱们走。
按照事前的约定,迭刺忽失存在这里的货物都归他所有,这些东西是前者打算用于贸易的,可惜如今都便宜了李十一,这一趟进山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带,有了这些货物,对于完成刘禹交待的任务是十分必要的。
至于这锦州城,李十一估计是完了,大火被风一吹,已经有绵延之势,黑夜没有人来救火,不用烧到早上,全城就基本上没了,这对他来说不过顺手为之。因为这里除了是个商运中转之地,还是鞑子的重要枢钮,能给忽必烈制造一点麻烦,他又怎么会放过。
带着手下的人推着大车向着辽河的方向进发,李十一没有再去找老北风等人告别,估计这会他也不会有空了。离城很远了再回头望去,远处的城池已经变成了一个醒目的火球,这一刻,李十一甚至担心这些马贼会不会跑不出来,根本用不着人报信,附近的应该也看得清楚了,要是再不走,只怕就会有大麻烦。
由于事情就发生在中书省,离着大都城不过数日的路程,没有人敢于怠慢。仅仅隔了一天,海匪肆虐深入内海马贼猖獗火烧锦州的紧急呈报就递到了忽必烈的案头,惹得他雷霆震怒,群臣噤若寒蝉,怒火之盛是西北叛乱那等大事都无法比的,因为几乎就是在眼皮子底下。
即刻派员下去,一查到底,这么大的匪患就藏在身边,没有人与之勾结绝不可能,不管涉及到谁都就地锁拿,锦州那两个跑出来的,通通下狱论罪。沿海各州府要严加防备,水军呢,水军在做什么,是不是要等海贼打到了大都城下,你们才会醒觉
忽必烈的咆哮声响彻在大明殿的宫宇之上,事情本来不算很大,可又一次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的心情异常烦躁,所以才籍故发泄了出来,下面的臣子无论是哪个种族的都不敢出声,以免自己成为那个倒霉的出气筒。
阿合马。忽必烈坐在一个高高条座上,他不喜欢汉人为他打造的所谓御座,更愿意这么舒服地想坐就坐,想躺就躺下,至于威信,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谁还敢抬起来
要不怎么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呢,坐得高就离得远,离得远就看不清,他伸手指来指去,仍然只能挑选前几排的那些人,阿合马就很不幸地中了枪,虽然他并没有躺着。
臣下在。大汗发了话,不可能装没听见,阿合马抬起头侧身出列,恭敬地屈身答道。
你上次所说军费筹措之事,还有哪里地方没有如数缴齐忽必烈突然转了一个话题,阿合马先是一愣,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大汗的怒火还没有平息,需要他提供一些倒霉的替罪羊。
自从大汗晓谕臣下,事情倒也还算顺利,大多数州县都及时上缴了,不过还有几处,至今都没有缴齐。小臣派下去的人,费尽口舌,无奈他们总是摆出一付为难的样子,只是推托,说什么百姓生计不易,却不体谅朝廷的难处,反而处处刁难小臣的人。阿合马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一下大汗的表情,面色越来越阴沉,心知火候差不多了。
哪些人忽必烈不耐烦地打断他,低低的音调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杀气。
阿合马一口气报出了十多个名字,大至一路宣抚,小至一县知事,其中多半倒是汉官。听着他的嘴里一个个的名字被说出来,站在右侧的姚枢等几个汉臣暗暗对视了一下,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忧心。
好,顶得好,看来他们把朕的宽仁当成了软弱,既然他们爱民如子,就替治下的百姓交了吧。传旨,上述人等一律撤职查办,家产充公,有贪墨不法者,下狱拷问家属充军,阿合马这件事你去办。
十多人的前程性命就此决定,甚至都没有让刑部和大理寺等机构介入,阿合马不由得喜形于色,大汗这么说,就等于赋予了他无上的权力,到时候谁有罪谁没罪,还不是他一言而决。立在阶下的太子真金眉头一皱,就欲转身劝说,可是他的汉人太傅却微微一摇头,这个时候公开劝谏,只会火上烧油,于事无补不说,反而可能引起更大的诛连。
元人的这一番折腾没有影响到大都城内的宋人使团,却着着实实地给姜宁的船队带来了麻烦,哪怕只是做做样子,沿海的防务开始加强了许多,虽然即使碰上了他也不怕,可毕竟船上还有那么多的伤员和军士,能不引起冲突就尽量要避免。
于是,原本的计划有所改变,登陆地点选在了离直沽口约十多里的一个偏僻处,这还是岸上接应的弟兄好不容易找到的,要知道那可是后世的京津地区,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渡何其不容易。
雉姐儿,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会再见,你千万要当心,某隔得太远,只怕护不得你,若是姜宁还想再嘱咐什么,雉奴摆摆手制止了他。
谁要你护着了她先是嗔怪地一瞪眼,接着换了一个口气说道:我不会有事,倒是你,海上多艰险,莫要太逞强,
一喜一嗔之间看得姜宁心神荡漾,忍不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雉奴怔住了,不过她没有翻脸,而是缓缓地抽了出来,伸手在他肩了拍了一下,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只留下后者惆怅的身影,久久不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