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层的女墙后面,雉奴有些新奇地东看西看,她不是没有坐过船,可这种大海船却有着截然不同的魅力,船上的许多军士都认得她,一见之下纷纷上来打招呼,感觉就像回到了军营之中。
那一箭是谁发的,这么远,可不容易。雉奴攀在女墙上,指着下面甲板上的一架床子弩说道,正是那一射打掉了敌人顽抗的决心,让所有的人印象深刻。
还能有谁,我们船主呗,别看这距离有些远,可是江里不比海上,没有那么大风浪,射出去的箭自然有准头。你是没看到,那日里咱们同一伙贼人打,风高浪急,船儿忽上忽下地,人都站不稳当,就莫说作战了,要不是当家的一箭将他们的大桅射倒,最后胜负如何都难说哩。
雉奴当然知道他说的人是谁,当下就没了言语,任那个军士在耳边乱吹,种种危险处要比本人说得多得多,无意中一回头,一束关怀的目光就对上了视线,姜宁笑着走上前,将那个大吹大擂的军士一脚踢开。
滚蛋,别听他胡说,都是没影的事。将人赶得远远地,姜宁双手攀着木头垛子,雉奴倚在女墙上看着他,眼神里平静无波,她看得出来,这些军士是真心地拥戴他,而在军中,除了实绩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你得到这些,姜宁所付出的可想而知。
怎么样,没伤着吧。姜宁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转头看她,他的侧面同老爹已经有了几分相似,颌下粗壮的短须让他平添了几分豪气,刚毅的线条隐隐成形,晒成了古铜色的肌肤上伤痕累累,这些都显示了一个男子的成熟。
雉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着,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她很感激姜宁的及时出现,让那个害死了姐姐的元凶没能逃脱。可是除此之外,她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姜宁几乎每一次看到都会有所不同,而自己呢,她觉得从来就没有变过,这感觉太复杂了,让她无法判断好还是不好。
一会你去我的舱里住,只有你一人,进了海里会有一些颠簸,若是觉得不适的话不要硬撑着,船上有郎中,让他给你开些药丸,吃下去肚子里会好受些,就算再不想也要吃些食物下去,否则会受不了。不过几日的路程,忍忍就到了,想当初姜宁还在絮絮地说着什么,不防被雉奴一下子打断了。
宁哥儿。
嗯他转过头看着雉奴,露出一个和熙的笑容,就像这九月里的阳光一样,照在身上热腾腾地。
多谢你。雉奴还给他一个笑容,姜宁分明在她的大眼睛里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那些东西是从来没有过的,为此更让他多了几分心疼。
李十一下去了,咱们也要走了。姜宁转过头,面向船头站直了身体。
弟兄们他大吼一声,让所有的军士都看向了上面。
拔锚升帆,我等回家
军士们轰然应诺,一大群人喊着哨子将沉重的铁锚扯了出来,同时巨大的船帆被升了上去,在风力的作用下,大船缓缓开始转动,李十一驻马立在河岸边,手里拿着那个蒙古人的金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远去,心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