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府辖下的昌国县,所管之地不过就是连着翁洲主岛在内,再加上周边的一些小岛。在籍不到千户,丁口也只有二千出头,主要都是渔家,而打来的鱼儿大都供应给了岛上的水军大营。
这些天他们的生意不太好,水军管着度支的那位海司吏员突然将供给大幅度削减了,订量还不到平日里的一成。渔家都有些奇怪,再一打听才知道,大营里面已经空了,现在剩下的除了工匠就是些老弱,吃不了他们打的那些鱼。
这可如何是好天气炎热,鲜鱼无法保存,腌制的话,别逗了,上好的精盐比鱼还贵,谁吃得起那个。大伙不敢在大营前吵闹,无奈之下只能去到县衙,可是知县又有什么办法他家连带仆役不过十来口,哪用得了这许多
前面出了何事去问问。
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看到路边的情形,出声吩咐道,他的随从应了一声,便朝那边跑去。老者环顾四周,这是一条简陋无比的街道,青石辅就的路面向前延伸着,多有残缺破烂之处,远没有别处县城中的那种热闹,哪像是浙东地界上的城镇。
他的身后跟着几个随从,其中一个年青人不过二十许的年纪,脸上有些急色,似乎是在刻意压制着,不敢表现出来。而老者随意地看他一眼,并没有说话,便将目光转向了前方,去问话的那个随从已经返回了。
禀少保,百姓因为大营中减了用度,打上来的鱼卖不出去,故而聚集在县衙处,希望官府能拿个主意,否则他们的生计堪忧。
原来是这样,少保观文殿大学士信国公沿海制置大使判庆元府已经七十五岁的叶梦鼎点点头,原本多达数万的水军南下之后,大营之中几乎空了,哪里还用得了那么多鱼,而这城中没有多少居民,用量与水军无法相比,他们就是摆摊去卖也卖不出多少,没有办法这才聚到了县衙来。
现在是八月初,按照刘禹之前的估计,大军还有十余天方返,如果这种情况一直迟续下去,也确实会影响到百姓的生计,事情不能说同他毫无关系,自己得管,想到这里,叶梦鼎刚刚打算开口,一看到边上的年青人,又住了嘴。
二郎,依你所见,此事老夫该不该管
叶应有一听叫到自己,不由得愣住了,百姓打了鱼卖不出去,与官府有什么相干更何况是他爹爹这个海司主帅,那不是闲得嘛,再说了,家里还有更要紧的事呢,干嘛非要管这个。
儿觉得儿觉得管不管都在爹爹,抒解民困,本就是官府之职,只是咱们似乎还隔着一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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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不错,此事与海司无关,大可以推到州县头上,可你父亲不仅是海司主官,还是庆元府判,没碰上就罢了,既然看到了,又岂能置之不顾。
叶梦鼎没有完全否定他,这个儿子读书有天份,一心想走科举的路子,于实事上就差了一些,这也是将他弄进幕中锻炼的原因。事情本来不算大,他说的也不算错,可立场没有站对,这是当地知县的立场,叶梦鼎要他考虑的是自家的位置。
去营中传下老夫的指令,大营将这些百姓的今日所产全都买下,但是要告诫他们,明日不可再打这么多了,天气这般热,就算想去别县卖,也放不得,再忍忍吧。
可是营中用不得这许多啊,那样不还是会坏掉
随从的亲兵一一记下,叶应有在边上插了一句,叶梦鼎看了看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以海司名义发与将士们的家属,作为此行的犒赏之用,让他们自己来领,跑得快些还能食取,也算物尽其用了。
大营中的很多将士都是本地人,家属大都居于对面的定海县,过来也就个把时辰。百姓家家的,就算是有了点味道,又怕什么,吃不死人就行了,左不过拉一顿肚子。
前面路被挡住了,县城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叶梦鼎一行原地打了个转,又朝大营方向而去,水军走后,各项事务也少了许多,一般不是急务的话,都交给了参谋胡三省去处理,他也难得清闲了这些天。
可是二郎带来的消息,让他今天起了走一走的兴致,儿子在想什么他很清楚。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甚至连封信都没有写过,叶应有很奇怪他的态度,却又不好催促,但那股子焦急,直接就写在了脸上。
二郎,此间无甚事了,你明日里就回一趟宁海。
是,爹爹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