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羁押那些带有爵位的豪门勋贵,以及一些官员,并非是全部被羁押进了洛阳的牢房内,如果一旦那样,冒死直谏这件事情,从第一天就开始爆发大规模的冲突以及给江山社稷带来巨大的动荡了,何况洛阳的牢房也没办法一下子装进去这么多“身娇肉贵”的人。
五品以上的官员,以及五品以上的爵位勋贵,不过是被限制在了家里,或者是像地方刺史那般,则是被限制在了洛阳城的驿站或者是客栈之内。
“你还真当陛下敢于把这些人全部抓进大牢?洛阳城内的所有牢房即便都用上,怕是也盛不下这三千人,重要的是……陛下以何名义来抓人呢?”崔玄玮老神在在的坐在厅堂,下方坐着他的几个儿子。
身为博陵崔氏的当家人,大唐的安平公,如今已经年近花甲,精神矍铄、自信满满,双眼依然明亮无比,给人一种睿智儒雅,多谋善断的感觉。
而且李治在位时,他便深得李治青睐,跟皇室当初也有走的很近,如今他当然有这个自信去揣测当今陛下的心思,以及朝堂接下来如何对待这一次事件的把戏。
所以对于今天半日的时间,如同狂风暴雨般席卷洛阳城的流言蜚语,崔玄玮并未往心里去,甚至还是希望这样的暴风雨能够来的更猛烈一些,希望朝廷能够在散布了他们博陵崔氏,以及荥阳郑氏的流言蜚语后,尽快把其他几个豪门勋贵也裹进这场暴风雨里面来。
“但父亲,这些流言显然是朝廷有意为之,带着极其阴毒的目的,如此恶意中伤我们两大勋贵豪门,岂不是会让我们受尽天下人的指责?”崔行功脸色显得有些凝重,他跟父亲料到了陛下会反击,但没有料到的是,陛下的反击竟然是如此的强硬以及迅雷不及掩耳,而且还面面俱到,不给他们一丝空隙可钻可反击。
只不过是短短的几日时间内,朝廷便开始利用手中能够利用的一切手段,甚至是连在天下百姓心目之中,向来以正义之士自诩的江湖游侠都被朝廷征用了过来。
这让浸淫朝堂多年,如今身为益州大都督府长吏的崔行功,不得不担心陛下跟朝廷这一次如此决绝的反击手段,是在向他们透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彻底不打算在面对五姓七望为首的豪门勋贵而做出让步,是真的要做出两败俱伤的打算了。
“那又如何?天下人又不全都是瞎子,心明眼亮的人还是占绝大多少的,即便是被朝廷蛊惑的,也不过是一些平时便与我们不谋之人,何必在乎呢?今日用半日的时间恶意中伤我博陵崔氏跟荥阳郑氏,怕明日就该轮到清河崔氏,还有那赵郡李氏、太原王氏了,范阳卢氏自卢照邻当家后,就一直紧随陛下其后,这些年是唯一一个放弃自己宗族利益的人,不过想必卢照邻这些年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一边要像朝廷表忠心,一边又要安抚宗族之内有其他想法的宗亲,估计这几天因为冒死直谏一事儿,他已经被朝廷跟宗亲挤压的焦头烂额了。”
崔玄玮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崔行功的心里稍稍安静了一些,毕竟父亲能够带领着博陵崔氏走到今日,甚至隐隐有做到七望之首,父亲可是功不可没啊。
“可我这心里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一直有一些担忧呢,朝廷行如此巨大的动作,真的就不怕天下人群起而攻之?难道他们真的愿意冒着江山社稷的动荡,跟我们撕破脸皮,来个鱼死网破?”崔行功看着镇定自若的父亲,心中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担忧。
年过中年的崔行功,稍微有一些发福,虽然不像崔玄玮那般看起来睿智儒雅,但能够胜任益州大都督府的长吏,除了他自己向来稳健、谨慎的性格帮了他不少忙外,便是他的父亲崔玄玮,在其中为他斡旋了不少朝堂关系,这才让他有幸脱颖而出,最终成为了益州大都督府的长吏。
“陛下是什么人?这些年你在朝堂为官,虽然不曾在京都做官,但如今身为益州大都督府的长吏,也已经是我大唐的高官重臣了,难道这些年还没有看清楚,彻底了解陛下的行事方式?”崔玄玮看着有些心绪不宁的儿子,叹口气继续解释道:“陛下自被立为太子后,行事风格向来果断决绝,这么多年来陛下一直都是独断专行,虽然这一路上并没有出什么差错,但前两年的荒灾,不就闹的陛下差些亲下罪己诏?如果当初一旦下了罪己诏,对于陛下的危害有多大,想必你心里很清楚吧?如此的话,最起码陛下在朝堂之上的威信就要大打折扣,独断朝廷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而我们再瞅准机会进谏陛下,必然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谁能想到,最后陛下竟然不惜花钱买平安,宁肯拼着国库亏空,宁可让地方豪门、地主阶级赚的盘满钵满,也不愿意下罪己诏。这才让我们不得不另谋打算,才有了今日这冒死直谏一事儿。但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出,窥得陛下向来不喜被人要挟的弱点,不管是对内的朝臣还是勋贵豪门,还是对外的番邦异己,陛下向来采取的都是强硬的态度。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所以啊,这一次为父巴不得陛下再强硬一些,最好是把全天下的勋贵豪门都牵连进来,如此一来陛下的胜算怕是连一成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