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杜远眼中,炼狱就是个大火坑。
冥界与人们想象不同,它并不在平行空间内,与“与其并行的阳世”同处一个空间。区别只是,一个位于在接近地壳的部分,而另一个则在均厚2865公里的地幔深处。“地府”这个称谓并非空穴来风。但这种深度,已经超出了人类现有探查能力。
而两界之间,还有沸腾的岩浆层翻滚流淌,想直接打通几乎不可能;即便做到了,也是一场灾难——这间接确保了后者的安全。
地狱在冥界的地位很特殊,它并不象一座牢狱,更像劳改营。若论严酷,唯有炼狱称雄。
这个令人胆寒的名字,并非全凭想象。炼狱的确赤炎滔天,它的入口本身就是一眼开裂的岩浆湖。而且,不是地幔缝隙里的那种普通岩浆,是地核火精。
火精本非液体,但在高压下浓稠得散不开的烈焰,硬是被压成迟缓流淌的液态,令人望而生畏,生怕靠得太近化为飞灰。
由于没人愿意靠近,所以根本不设防。
白坟姥姥重新化为黑雾,翻翻滚滚直朝这厢而来,让杜远颇为吃惊。
这厮要干嘛?走投无路也不用跳火坑啊!
眼见白坟冲进岩浆口,那团黑雾边缘已经焰化,拖曳着长长的火尾,如同流星一般刺目。
就在被彻底吞噬的瞬间,那沸腾的火精表面忽而分裂开来,露出黑黢黢深不可测的洞口,让白坟长驱直入。
杜远把心一横,御剑直飞,想在洞口闭合之前也抢进去。但晚了一步,那些岩浆就在他眼前倏乎合拢,表面翻卷的浮火差点舔掉他的鞋底。
瑰仙剑发出高温预警,不用鸣叫,因为剑刃已经和鞋底粘在一起了……如果不是杜远散出一圈真气护体,就这一瞬,也足以让他外焦里嫩。
剑随心走,杜远飞向高空,在远离岩浆口的地方俯察。他扭了扭脚踝,让鞋底与剑身剥离——这怎么办?大妖能进去,老子进不去……
一声佛号高喧,法海也跟来了。他没飞剑,但也无需御剑,一步一个虚影金莲,踏踏实实踏过来,与杜远并肩凌空而立。
“妖孽呢?”
“进去了……”杜远用下巴努了努岩浆口。
“唔……炼狱!”法海蹙起小青的柳叶眉,“此间门户,应为防范邪魔外逃所设,岂可成为妖孽庇护所!看我以佛法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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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撕就撕,他起手做了个刀掌,朗声诵道:“萨哆那摩婆伽摩罚特豆怛侄他 ,阿婆卢醯卢迦帝 ……”
杜远这回离得近,听得清楚但十分头疼,因为法海嗓音属于低频共振,影响周围人的小脑平衡。刚想央求他念快点,却见他提掌向下一划,做出隔空切割的架势——
良久,没什么动静。
“大师,行不行啊?要不换一段试试?”
别说,法海还真是腹中有物、饱读经书,说换就换,
“天元太一,精司主兵。卫护世土,保合生精。华衣绣裙,正冠青巾。青龙左列,白虎右宾。佩服龙剑,五福之章。统领神官,将军。有邪必斩,有怪必摧。敷右福祥,启悟希夷。邪怪消灭,五帝降威。护世万年,帝德日熙。黄龙降天,帝寿所期。景霄洞章,消魔却非,急急如律令—— ”
嚯,这一通切口跟倒豆子似的,那叫一个麻利。倒把杜远逗乐了,“大师,你可别蒙我啊!我虽没读过佛经,但这‘急急如律令’一出来,我就知道是道法。”
“行大事不拘小节。”法海对他不屑一顾,“抓得住老鼠的就是好猫,你管它哪家的?况且佛道同源、万法归一,偶尔串着用一下未尝不可。”
别说,这段还真灵,他俩正嘚哔着,下方赤红的岩浆湖突然躁动起来,从内里拱出一只庞然大物!
这家伙,足有三丈来高,四条腿与岩浆相连,周身流淌着火精,散发着橘红金赤光辉。一张脸又长又丑,脑后两根犄角枝枝杈杈,哩哩啦啦淌着火涎。
“好大的烤全羊!”杜远欢呼起来,开始琢磨着要不要捉回去给丹老尝尝。
“火麒麟!”法海识货,他杏目一瞪,斥问道,“呔——汝等身为祥瑞之兽,缘何在此奉行袒护妖孽之责?还不快快洞开门户,放我等入内伏魔!”
这异兽竟有灵智,仰面朝天,望着来犯者咆哮,“炼狱重地,焉能无证进出——尔等速速返回,莫要在此逗留!”
嘿,一个比一个横。暴罗汉遇见霹雳火,互不相让。
“贫僧无证——难道刚刚那妖物有证?谁发的?”
“上一位访客身负魔尊神识,门户自动开放。汝等浑身生荒气息,杀意盎然,断不能入内!”
法海气乐了,“这么说,谁进谁不进你说了算咯?你是炼狱门房?”
“门房”这俩字,蕴含轻屑,显然令火麒麟不悦,“本尊今日当值,自然谁进谁不进我说了算。你们快滚吧——”
听到“滚”字,法海笑容没了。他一声不吭,从怀里掏摸了半天,取出一团晶晶亮亮之物,约合拳头大小,在手心颠了颠。“兀那门房,你说的对,我们没证这就走……送个玩具给你留着玩——”
说完扬手一抛,随即拉起杜远就走。
两人并肩飞行,转瞬奔出二里地去,杜远脚下急刹停住,“喂,跑啥子嘛?还追不追啦?”
刚问完这句,忽听身后震耳欲聋一声巨响,半边天空被映得通红,灼热的气浪差点把他掀下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