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武藏的右手抖了一下,似欲格挡,却停了下来。眼睛始终没有睁开,任凭那些丑陋的黑蝙蝠龇着獠牙扑向少女头部。
一只,两只,三只……密密麻麻的蝠群已将目标盖满,个个蠕动着,似乎正在贪婪啃咬。
大剑豪依旧没动,他的耳膜里过滤掉所有杂音,始终在寻找他想要的那一丝线索……看得出他也很紧张,似乎有些不那么自信……但强大的意志力迫使他稳稳蛰伏,在煎熬中等待着致命一击。
当第七十二只蝙蝠准备低调着陆时,头顶突然传来阿雅的尖叫声,“是他!”
与此同时,宫本终于动了。
这回,他用的是左手,依旧搓掌成刀,悠悠然斜刺向上,轻轻一荡——
突,指尖穿过一只蝙蝠小而温暖的肉体,黏稠的血浆或顺着指甲缝丝丝浸染,或沿着手指缝汨汨流淌——无论怎么看,视觉上都构不成一场惊世杀戮。
吱——
那黑色蝙蝠发出凄惨惊呼,居然没死,拖着丝丝络络的肠子向松林中投去……
与此同时,在土塔顶部,覆盖于美少女头部的数十只蝙蝠也应声化为袅袅黑烟,随后迅速被冷风吹散,没有留下半点实质残痕。
结束了,并不如期待般精彩、但足够惊心动魄的决斗。
宫本武藏向那只重伤蝙蝠逃去路线,送去意味深长地一瞥,没有展开追击。
只是轻轻吐了口气,把那只蘸满血迹的手插到土塔中,微微发力一抠。
轰——土崩瓦解。冻土残块滚落满地,那少女一头跄出,被邋遢大汉拦腰抱住。
——这画面有些不协调,但是很有戏。
杜远吊在半空不错眼珠地瞧着,甚至忘了呼吸。他脑海中闪过许多舶来词汇,如同弹幕飞过,诸如“痴汉”、“萝莉”、“推倒”、“呀咩带”之类的,不一而足。
那少女得以脱身,并未要打要杀,只是定定瞧着眼前曾被她“挥刀追逐又反身相救”的糙汉,“你终于……还是在乎我的。”
她的眼神似乎闪烁着某种幸福。
太狗血了!这剧情!杜远连忙竖起耳朵倾听大剑豪如何回答——
宫本武藏默默无语,右臂保持姿态搂紧对方,同时低头看着左手,五指互相揉搓,似乎在研究如何利用沙土清洁血痕。
“偶多桑!”那少女突然绷直身体站了起来,狠狠一把推在剑豪胸口,“偶多桑!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偶嘎桑不要我,你也不要我?把我扔到一群饭不会做,衣服不会缝,扣子都不会钉的臭忍者堆里,想让我自身自灭是吗?!说话呀,偶多桑——”
卟——杜远被剧情变化惊出一个充满疑问语调的屁来,瞬间破坏掉如火如荼的家庭伦理剧气氛。
四人一猫被困成一团贴得紧紧的,这充满异味的气体立刻传播到每个人身上,连招财猫也未能幸免。
“喵呜——”夕又米极其嫌弃地皱起粉红鼻头,努力尝试少吸一些。
“咳!”杜远用干咳掩饰着尴尬,“这剧本……实在是……啧啧啧,倭剧不愧是狗血鼻祖。我还当老牛吃了嫩草不认账,却没想到是恶父抛妻弃子的庸俗桥段。这不——女儿张大了,杀上门来要抚养费,宫本想赖账,死活就是不给。”
“闭嘴。”红袖的胳膊恰好顶在他腰眼上,顺势拧了他一把,“上下两张都给我闭紧。继续听——”她和许多俗世女人一样,就喜欢这种煽情桥段,甚至早已泪湿眼眶。
此刻,美少女更是两泪涟涟,双手揪住大剑豪的和服衣领,不停前后摇晃,“偶多桑,你说话呀!你想一直躲藏下去吗?妈妈的选择我不管,她有她的路。我就要跟在你身边。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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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本武藏那张看不出具体年岁的糙脸上,洒脱全无,原本嚣张乍立的乱发也都一根根耷拉下来,像是斗败的公鸡。
一张阔嘴憋成向上坟起的弧形,似乎不胜其苦。
“偶多桑——偶多桑——偶多桑——”
女孩那一声声对父亲的呼唤,如同重锤反复击打……哗啦,什么东西终于碎了。
宫本一把揽紧那名梨花带雨的少女,“大人的事,你不懂。爸爸是个灾星,走到哪里都带来争斗。
世人觊觎剑豪浮名,但凡能拿起刀的,都惦记着战胜我——好走捷径一夜成名。
实不相瞒,爸爸已经五百岁了,为求武道巅峰,足足做了四百多年童男子。一不小心落入你妈妈圈套,失了身。
后来我才知道,你妈妈不是喜欢我,是接受了重金专门破我武道本源而来,好让对手有机可趁,夺走‘扶桑第一剑豪’之名。
至于你的出生,完全是个意外。那天,恰好樱花开放,所以我给你取名宫本樱。
事情败漏后,你妈妈把你扔给我,自己拿着奖金移居海外。而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喂奶……
我的朋友圈也都是些糙汉,好在猿飞那老家伙说,他们甲贺村有几头山羊奶水很足,可以抱去试一试。我答应了,没想到一去就是十多年,你也长的……嗯挺好看,每天……还喝奶吗?”
“偶多桑!”宫本樱狠狠一推大剑豪,“我都十七岁了!那些羊早被我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