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就像有一条流满热油的河流,横亘在对峙双方之间。只要有一点火星,熊熊烈火就会在从未停止过斗争的宫廷中燃起。
“御前首相一方看起来更占道德优势啊。”埃文-霍尔仅持的怀疑破灭了——这位术士似乎真的能听见极远处的声音。他只能看见这些人物的嘴巴在开合,耳边灌满了高耸露台的风声。对此他感到非常不适,却不能表露出来。
“道德是什么?圣域就是道德,裁判所就是公正。”术士毫不留情地反驳道。
“首相大人回应,上百名无辜贵族丧命,全是因为摄政太后的残忍命令。如今御前会议四位大臣同时认为太后不具有执政能力,大法官尼古拉要求召开审判会议,重新裁定太后的摄政权。”术士复述了一遍艾利欧的回答,抱起双手,舒服地靠在软皮椅上。
而埃文相比术士来说,更加紧张,他靠在围栏上,支起双臂,似乎想要场下人员的一举一动都纳入眼底。
“对了,尼古拉大法官附议、内政大臣马克-杜纳附议、军事总参贝利-西耶里附议,一些愤怒异常的内臣也跟着附议,看起来摄政太后形势不妙呀。”奥丁已经将一瓶价值连城的鱼子酱挖得一干二净,现在他开始向白松露下手了。
“摄政权毫无疑问将会遭到动摇。”埃文觉得手心有点出汗,脸上依旧保持着生意人的沉着,却不由得答话来缓解自己过速的心跳——毕竟是自己点燃了内乱的油桶。
“看来我们要将赌注增加至五十枚金币——皇家大剧院的流莺,陪床一晚的价格是一金币吧,那么今天我为大人导演了这出好戏,怎么也值五十一百倍。”
奥丁笑着喝下一口冰霜酒,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践踏了珍贵的酒和食物。
埃文-霍尔斜眼看了一下他,不忘讽刺道:“好,这个赌我赢定了。五十帝国金币可不是小数目了,够一个农夫生活十年、一个穷人活一辈子了。商人做生意,对谁都一样——还不起钱,就要付出别的代价。”
术士没有理会财政大臣的挖苦,而是指向金宫门口,依旧神色不变:“看,太后邀请的乡下贵族们派上用场了。”
随着奥丁的声音落下,聚集在太后一侧的贵族们便伏在地上,对摄政太后纳头跪拜,显然让对峙的另一方手足无措。
方才还义正言辞的御前首相,此时不知如何应对,而军事总参双手握拳,显得愤怒,却不能发作。那些吵吵嚷嚷、哭喊着向王室讨回公道的领主们,面对这些同样有贵族身份的小诸侯,声音变得微弱下来。
“怎么回事?”埃文-霍尔惊奇地问坐在他身边的术士,这些从未与宫廷有过接触、守着自己小领地过日子的贵族们,怎么会恰逢时机地向摄政太后表明忠心?
“那位卡尔子爵高颂摄政太后贤德,制止了乡间决斗,减少了不必要的伤亡。”奥丁复述着下跪贵族的说话,算是回答埃文的问题。
“另外一位则歌颂太后执法大公无私。”
“还有人称颂她在国王逝世、局势不明的情况下,维护了国内和平——这位倒是有趣,顺便嘲讽了对峙的另一方。”
“我猜,摄政太后算了算国库的收入,许诺这些前来歌颂的小领主,当年可以领取一万金币的奖赏——这不是丛林狼的处世哲学么,没有金钱摆不平的事儿。”
术士笑意更加温和,像夏日初升的太阳。他毫不客气地咽下一小勺白松露,却始终体会不到传闻中那种香甜浓郁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