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试探失败之后,周正雄赶紧换了一个说法,“都督,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一会儿就会亲自上门向杨富贵同志道歉。如果他不解气,让他把我打一顿出出气好了。可这些都是个人的事情,现在有人想在背后对我下手。都督,这种事情您可不能不管。”
这话韦泽其实也不爱听,但是好歹周正雄把问题向着他此行的本意推进了,韦泽不爱听也得继续听下去。他没说话,就这么继续听下去。
“都督,现在湖北的经济形势不好,我已经找出了问题所在。”周正雄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倒是没有迟疑,他并非是个爱文过饰非的事情,之所以打了杨富贵之后会感觉心里不安,是因为周正雄发现事情的确是他有错误。
把有关财政倾向于基础建设,导致对工业投资不足的错误对韦泽仔细介绍之后,周正雄继续说道:“都督,现在我已经发现问题所在。而且也快速调整了方向,现在正通过购买新设备,对企业进行改造和培训,让企业快速恢复活力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可这时候若是我走了,至少耽误几个月的时间。几个月时间对现在的湖北很重要。工人们没有工资可发,他们撑不了几个月。没了工人,工厂就真的完了。”
说到这里,周正雄倒是动了真感情,他眼圈有些泛红,声音也不由得哽咽,“都督,我做的事情,我就扛起来。最后这几年我一定能把湖北的工厂局面扭转。可现在有人就是不想让我在湖北继续干下去,若是让我眼看着湖北有问题,可我自己干着急使不上劲,这比杀了我都难受哇!”
不得不说,周正雄这话还让韦泽稍稍感动了一下呢。但是韦泽早就能分清自己被感动的到底是情绪还是理智。周正雄的态度没问题,对问题的分析也算是正确。但是,拿出的方案就值得讨论。从现代的管理学来说,一个企业如果遇到无法开工的状况,如果原因是市场根本没有需求,那还可以等。但是绝大多数情况下,市场不是没需求,而是对这个企业生产的产品没需求,此时的办法就是破产重组,而不是再投资一笔钱原地满血满状态复活。
周正雄的企业整改思路看着有道理,可无数现实都证明,这种整改能成功的几率大概和让僵尸复活一样不现实。因为市场已经发生了变化,一个企业的商品被市场抛弃不是转瞬的事情,而是一个需要时间的过程。如果市场已经抛弃了这个企业的产品,想让这个企业起死回生,那就是市场的事情,而不是企业的事情。诺基亚到倒闭的那一瞬,依旧是用户心中的极为优秀的企业。这么一个满分的企业不照样倒闭了么?即便是赞美着诺基亚手机的品质,可这些用户拿着其他品牌的手机之时还是用的欢实。这就是市场。充满了不可测的规律。
所以韦泽的理性并没有被周正雄感动,他的理性正在快速把各种因素做着判断取舍。判断的内容并不包含周正雄能让湖北省属企业起死回生,而是把周正雄撸掉之后会引发的政治影响。
看着韦泽波澜不惊的表情,周正雄也不知道韦泽到底在想什么。这位老兄弟们无比熟悉的领袖对于老兄弟来说却是个摸不透的人。不仅仅是因为韦泽总能拿出的与众不同的想法,对这些东西,老兄弟们只用去学就行。韦泽的莫测是因为大家真不知道都督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都督眼里看到的世界好像和其他人完全不同,所以都督任何决定的目的,非得好几年甚至十几年之后大家才能开始看清楚一些。当自己的命运掌握在都督手里的时候,那种完全不能确定的感觉实在是无比糟糕。
就在周正雄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的时候,韦泽开口了,“老周,我不会因为你打了杨富贵同志就免你的职。当然了,你必须给杨富贵同志上门道歉。一个省委书记殴打下属,这是要自立山头,建起个小朝廷么?”
这话听在周正雄耳朵里,可是把他吓得不轻。不过周正雄毕竟是周正雄,既然都督这么说了,他也努力挺直腰杆答道:“都督放心,拿我当例子教育同志们,我没有别的话。我认错!”
“另外呢,我说个题外话。我也不会因为司马平的儿子冲撞警卫团就免了司马平的职务,他儿子是他儿子,他是他。我们不搞株连。”韦泽相信周正雄会把这话带给他那个派系的人,所以这些是必须说的。
“我免去任何同志的职务都不是因为个人恩怨,而是单纯看他的工作做得好不好。如果不能把工作做好,如果不适合那个职务,自然就得免职。这是国家的事情,而不是个人的问题。所以,有些无聊的斗争,我觉得还是越少越好。如果斗争到影响到工作,该处置的时候我一定会处置。”韦泽最终选择了先把此次斗争平息的手段,所以该说的话他也说给了周正雄。韦泽相信周正雄能听明白,也会把这些话带给该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