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你爹,根本就没想到要和你爹成亲。真的要成亲,就是你外公给你爹写封信,问你爹婚姻状况如何。你爹说没问题,成亲。于是就成亲了。”祁红意毫不客气的把她的成亲史拿来做比较,“按你这说法,我给你安排个姑娘,给你送去就行了。”
韦睿连忙摇头,脑子高速运转。灵机一闪,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嗯……,对了,娘,我爹当年许你的那些彩礼,到今天他也没兑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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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哈哈!”祁红意冷哼一声,不过片刻之后她却笑起来了。和韦泽生活了这几十年,祁红意对韦泽很多地方满意,很多地方不满意。不过成亲那件事却是祁红意到现在都觉得很满意的事情。
那时候祁红意在成亲的大堂里面带着大红盖头,前面的司仪让十几个人端着托盘,盘子上放了红布,上面用红纸金字写着彩礼的名号。祁红意现在还能记得那家伙拉长调门的声音,“凤翅金冠一顶……!实物尚缺!”“金丝彩袍一件……!实物尚缺!”“灵犀宝珠一对……”
虽然只有金银是实物不缺的,可那长长的名单让祁红意感受到的是嫁给一位王爷所受到的尊重。成亲之前她偶尔有一次和韦泽聊过天,虽然觉得韦泽有点像文化人,却先入为主的觉得韦泽和太平天国那帮草头王爷差不多是一丘之貉。当年祁红意的父亲祁玉昌要和韦泽结亲,只是不想让女儿给东王杨秀清当了小老婆。可这长长的“尚缺!尚缺!”的名单,让祁红意确定韦泽是一个真正有着王侯气魄的男子。
摆谱谁都会摆,不过那些骨子里头并不高贵的家伙既然要摆谱,最怕的就是就会被人笑话。韦泽那“尚缺!尚缺!”无疑是一场天大的笑话,可韦泽不怕丢人,坦然自若的把人丢到了姥姥家。即便这是疯子才能做出的事情,也必然是个有品位有格调的真疯。更不用说当韦泽把皇帝的冠冕加于自身的时候,这种疯狂就变成了气魄。
实物很重要,不过当一个人本身就是无价之宝的时候,这些实物就显得无足轻重了。甚至不用说韦泽的钱,祁红意自己的功臣退休金,也足够买到当年这些看着无比珍贵的东西了。更不用说祁红意现在在学界所得到的地位。她根本不在意别人会觉得这是她仰仗丈夫才得到的,又可以充分仰仗的丈夫在祁红意看来并非是值得不好意思的事情。
但是笑归笑,祁红意心里却意外的沉重起来。她对长子韦睿有着深切的期盼,丈夫再好,也只是走到一起的陌生人,儿子却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母亲其实都期盼儿子能够超越丈夫。问题就在于丈夫韦泽在韦睿这个年纪早已经是名震天下的大人物,更是天下无双的豪杰。儿子可以说很出色,却没办法和丈夫相比。特别是他爹那种洒脱的做派,可以说是韦泽年轻气盛,做事不管不顾。可这种不管不顾中所展现出来的胸襟,祁红意对自己儿子并不是很看好。
一个连在正常的社会中看个电影都会迷路的孩子,真指望能和他爹一样规划出锦绣江山么?退而求其次,能坐稳这锦绣江山么?想到这里,祁红意反倒懒得说自己儿子有关成亲的事情,一种更大的恐惧开始萦绕在她心头。
晚上的时候,祁红意和韦泽谈起了这件事。她越说心里面越是不安,最后干脆抱怨起韦泽来,“你把儿子扔到北美那乡下去,这可是把他给害到了。以后说出去咱们儿子连个电影都不会看,人家还不得笑话死咱们韦睿!”
韦泽眨巴了几下眼睛,才大概明白了自己妻子的不满。其实最初的时候他根本觉得这不算啥,别说出了电影院之后被人流冲散。韦泽在同一座城市里面手机保持密切联络,最后找不到碰头地的事情也不是“只发生过”一次两次而已。
认识的过程,第一步,是开始接触外界事情,属于感觉的阶段。第二步,是综合感觉的材料加以整理和改造,属于概念、判断和推理的阶段。只有感觉的材料十分丰富(不是零碎不全)和合于实际(不是错觉),才能根据这样的材料造出正确的概念和论理来。用白话讲,那就是“没见过,没吃过亏,没专门练过”。
这种事情算个毛。在城市待几个月,韦泽对自己儿子还是充满信心的,相信他很快就能重新融入城市的节奏。反倒是城市的那些人现在送去军队,几个月下来就能和在军队中摸爬滚打十年的韦睿相比么?估计几个月下来他们门都摸不住。
韦泽沉默了,他想到的却是和韦睿本人毫无关系的事情。韦泽曾经觉得19世纪末的中国发展不了太快,可实际变化的确大大超出他想象之外。人民在工业时代的需求并不会因为19世纪末或者20世纪中而会有所不同,人民在面对相同情况的时候所产生的需求都一样。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那就是光复党是有自己的组织度与执行力滴。中国以及外国上百年来面对工业化带来的困境,以及用大量实践拿出的解决方法又被处于光复党顶峰的韦泽继承下来。于是在充分的执行力之下一样样的拿出来应对遇到的困难。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然可以说光复党没有创新精神,也可以说光复党缺乏创新思维。不过在现实层面,有人能够拿出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有人能够把这些办法贯彻到执行中去。问题得到了解决,大家受到了教育。
韦睿在电影院迷个路不是罪过,那其他同志不能用“超前的眼光看世界”,难道又是什么大罪过不成?
想到这里,韦泽倒也轻松了不少。土地规划局是部委直属,这些年来因为要执行韦泽的命令,和地方上的同志们之间爆发了无数次争执,有过很多激烈的冲突。但是随着那些大城市的交通堵塞,随着各地方城市自身的发展,土地规划局至少在不允许其他建筑占用交通用地的问题上好了很多。
当韦泽提出建立立交桥的时候,没人问出“旱地架桥这是要搞什么幺蛾子”的蠢话来。甚至连全电动的地铁建设,韦泽一句话出来,项目立项,研究人员也开始利用现在的技术开始做准备。而且在计划的理论讨论中,还提出了不少很不错的对技术的新看法。
韦泽一直不认为现在的斗争是个多大的事情,不适应新世界,不适应新环境,想把周边的世界变成他们所熟悉所期待的,这是人类的正常反应。就如韦泽领着民朝向前突飞猛进,难道所有想法都是韦泽处心积虑,考虑再三的选择么?恰恰不是,这些东西对韦泽来说都是一种从小到大长期生活中形成的本能,只要有一丝机会,韦泽就会毫不迟疑的去推动,去实现。
从这个角度来看,那帮开历史倒车的同志本质上和韦泽也没啥区别。虽然韦泽不会因为这种感受而改变他之前的决定,不过能意外的想通这件事,韦泽也觉得心里面非常高兴。
“我问你怎么办呢!”祁红意并不知道韦泽那一副深思的模样到底是在想什么,她还以为自己的丈夫正在为自家韦睿变了“乡下人”而犯愁,所以祁红意逼问着。
看着妻子焦虑的模样,韦泽笑道:“你放心,我是不会因为这点破事就跑回来学怎么做城里人的。”
祁红意心里面大大的不爽,她其实是希望韦泽把儿子从北美那英国人能够毫不犹豫出售的蛮荒之地调回到恢弘大气的南京,听韦泽用如此调侃的语气说话,祁红意是大恼。她恨恨的说道:“不调回来也行,你先把你当年和我成亲时候说的尚缺的东西给我补齐!你这个人,说话从来不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