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多,张大爷背着手气哼哼地从小区里往外走,路过保安亭时,还被相熟的小伙子打趣:“张爷爷,不开心啊?嘴上都能挂油瓶了。”
张大爷怒道:“去去去!你才挂油瓶!站没站样的!”
小伙子嬉皮笑脸:“怎么这个点往外走,不回家吃饭啊?”
“不吃了!”
张大爷原本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和老婆子说两句软话,被小伙这么一激,直接下定决心,一挥袖子走出小区。
可是……不回家的话,能吃什么呢?
明明家里的菜他都洗好了,饭他也做了,再过会儿就能吃上热饭了……
张大爷一个人在秋风中缓缓地步行,身影有些萧索。
他也不想这样,几十岁了还赌气不回家,可今天也实在是太倒霉了……
白天的时候,他家老婆子兴致勃勃地参加街道的文艺表演,他作为伴舞,一直兢兢业业地参加排练,发挥也算稳定,偏偏就是今天在台上出了纰漏,先是踩了老婆子的脚,然后又摔了个大马趴。
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丢脸还不算,回家还要被老婆子责备,两人你来我往的,就直接吵了起来。
张大爷默默地走着,不知不觉之中,他嗅到一股菜香味。
他仰头一看,原来是走到了小区背后的安徐路。
他在这里住了好多年,安徐街的店铺早就吃遍了。张大爷抬起头扫视一圈,视线每滑过一个招牌,他的食欲就下降一点。
这家盐太淡,不想吃。
这家肉太柴,也不想吃。
突然,张大爷的目光停住了,他看到一个陌生的木制招牌,在枫叶的掩映下显得典雅古朴。店门口还竖着三对开业花篮。
“枫前馆?新开的?”
张大爷面对新店,心底涌出了一股探索欲。正好,他今天这么倒霉,现在就要花点钱,发泄一下。
张大爷走进店铺,发现店里挺安静的,可能是下班点还没到,距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
木制柜台后面站着一个正在忙活的漂亮姑娘,正是给梁阿姨调整收银机的姜瓷。
张大爷问:“老板,新店啊?你们这儿卖什么呀?”
“嗯,今天卖灌汤小笼,以后还卖别的。”姜瓷笑着招呼道,顺手指向另一侧的墙面,“那儿有餐牌,您看看。”
张大爷转头看去,只见墙面上钉着一个矩形木匾,上书“今日菜单”,下面预留了一大块空间,不过这时只孤零零地挂着两个小牌子。
【蟹粉鲜肉灌汤小笼包:80元】
【荠菜鲜肉灌汤小笼包:60元】
张大爷一看,一颗想要腐败的心瞬间就退缩了。
这么贵?!
他“啊”了一声,叫道:“老板,你这也太贵了吧!外边早餐店的小笼包才十五块一笼呢。”
姜瓷微微一笑,也不反驳,只说:“价格不一样,用料、做法肯定也不一样。您可以尝尝看,今天开业,不好吃都算我的,我替您出了这餐餐费。”
张大爷怔了一下,那股要脸的天性便涌上来了:他今天丢够脸了,他可不会吃小女娃娃的霸王餐!
“几十块我也不是出不起,你就给我上一份蟹粉小笼,我倒要看看你的包子值不值这个价!”
“行。”姜瓷让梁阿姨操作着收了餐费,见她已经上手,便放心地回到后厨。
张大爷付完钱,在一旁的桌子前坐下,心底又涌起一股微妙的后悔。
天啊,他花八十块钱吃一笼小笼包,还背着老婆子,回头被知道了不得被恁死?
但转念又想,算了,白天丢了那么大一个脸,他今天就是要花钱开心!他又不是没有退休金!
“您的蟹粉小笼。”姜瓷将一屉青竹蒸笼放在张大爷面前。
张大爷按下内心那些七上八下的想法,揭开面前的蒸笼盖,里头的白汽瞬间蒸腾出来。
“……!”
好、好香。
张大爷没有留意到,他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圆,喉结也不由自主地滑动了一下。
姜瓷瞧见食客的表情,一笑,心知这餐餐费她不用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