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红尘收起纸扇，敲在手心，目光凌厉，咄咄逼人，不似那寻常女子爱好风花雪月，而是享受那金戈铁马的杀伐战场。</p>
“大乾四处受敌，东有云蒙，北有元突，西有西域诸国，看似繁华盛世，实则危若累卵，稍有不慎便有亡国之忧。”</p>
“但元突国困于内政，西域诸国矛盾不休，眼下心腹大患唯云蒙而已。”</p>
“去年云蒙再次攻破青杀口，京城震动，几欲重演十年前的惨状。”</p>
“若大乾振作，当御敌于国门之外，方为上策。”</p>
“那么敢问平安先生，若由你统帅，攻破云蒙重镇天狼关，需多少人马？”</p>
说完，姬红尘打开折扇，像一位指点江山的俊美书生，质问平安。</p>
天狼关乃云蒙重镇，堡垒甚多，防护严密，最少也有三位武圣坐镇，统帅四十万大军，一来可压迫青杀口，二来可防止大乾有朝一日振作，出兵远征。</p>
天狼关对于云蒙的意义与大乾的青杀口等同，甚至更为重要。</p>
所以姬红尘以天狼关为考题，让平安做答。</p>
这题目，便是武温侯，神威王，也不能给出准确数字。</p>
她，好厉害。</p>
永春郡主不由得后退了半步，不仅仅是因为姬红尘高贵的出身，更是那股凌厉的气质，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度。</p>
她的心中也有江山如画，同样志在四方，不以女儿身为傲。</p>
自己比不过她吧。</p>
反正我就是很没用。</p>
做女工不如人，练武不如人，诗词歌赋也一般，样样都会一些，样样不精通。</p>
姬红尘没有想到自己凌厉的气息，竟然会将藏在书架背后的永春郡主压垮，就连姬皇后看着侄女这般肆意张扬，都有些忍不住地摇头。</p>
自家的侄女什么都好，即使在历代姬家女中也是极其罕见的优秀，但她不学针织女工，不学三从四德，酷爱天下大事，像男人一样关心天下。</p>
她会推荐族长让两人碰面，让平安娶姬家女，除开家族利益外，心中未必没有让平安降服这位家族天才少女的想法。</p>
只是为什么心中会有一种微妙的不甘心。</p>
一方面既希望平安能成功，一方面又不太希望他成功。</p>
“平安，不要让本宫看错人，你可是绝世怪物。”</p>
飒爽英姿的女孩子，确实相当地可爱，只是这道题目，还难不倒我。</p>
你要战，我便堂堂正正将你击垮！</p>
“姬姑娘，我有两个答案，一个是心学的，一个是理学的。”</p>
“你想听哪一个？”</p>
姬红尘有些兴奋地笑了，她仔细地嗅过平安身上的味道，能根据他传出的气息辨认出他最为真实的想法。</p>
他很认真，准备全力以赴，那么姬家女便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也是对他的尊重。</p>
“心学答案如何，理学答案又如何？”</p>
“若是心学答案，那便是一个人。”</p>
“一个人攻克天狼关？平安先生是阳神还是粉碎真空？最差也要是人仙巅峰把？”</p>
姬红尘噗嗤一笑，昏暗的图书馆像是瞬间被照亮了一般，就连藏在书架后面的永春郡主都有些看呆了。</p>
好漂亮。</p>
就连在一旁观望的姬皇后都忍不住有些嫉妒起自己的侄女了。</p>
但她只能笑到现在了，平安开口回答：</p>
“兵法有云，上下同欲者胜，此为一个人。”</p>
“大乾人口五万万，拥兵五百万，物产富饶，远胜云蒙，更是人才辈出，高手层出不穷，为何面对云蒙却只能采取守势？”</p>
“因为人心不齐，各怀鬼胎，无法全力对外。”</p>
“若平安统兵，要让士兵知道为何而战，要留愿意而战之人，使上下同欲，融为一体，这样整个军队便是同一个人。”</p>
“攻克天狼关，一人足矣。”</p>
平安哥哥好帅！</p>
永春郡主似乎已经放弃了跟姬红尘比较的想法，觉得自己刚才真是太奇怪，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不应该是在背后喊加油吗？</p>
金兮兮的脑子也不是完全有问题。</p>
姬红尘深吸了一口气，将折扇收拢，她可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p>
“人力有时穷，若非你成就阳神，统帅百人队，也万无可能拿下天狼关。”</p>
平安点头称是，却也没有打算放过对方。</p>
“姬姑娘所言极是，这便是理学的答案。”</p>
“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p>
“天狼关共有3名武圣，100名大宗师，600名先天武师的精英骨干，士卒士气高昂，一旦遇到危险，后方的云蒙王庭也随时能够抽调西战区的部队增员，先头部队一日可达，后方部队三日增援。”</p>
“能否阻敌增援，能否防止元突国插手，等等情况，不一而足，岂能妄谈心性？”</p>
心学谈心性，理学谈现实。</p>
精神原子弹固然好用，但大部分情况下是打不过客观现实的。</p>
平安微笑着把对方质疑的路线提前给堵死了。</p>
姬红尘一听，心中不由得一沉。</p>
没错，这个问题是没有真正答案的，无论怎么回答，都可以进行反驳，因为军事较量上存在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了。</p>
例如平安统兵突破了天狼关，国际形势发生巨变，元突国加入了战场，后方政治有变，杨盘进行了权术分化又如何？</p>
战争是拥有无数变数的，没有人能将所有的情况都考虑在内。</p>
但姬红尘不甘心，即使她从各种实际问题出发，哪怕一些极为机要的数据，都能够从平安口中得到解答。</p>
更令人惊讶的是，例如援军可能的路线，时间，敌人的数量，这些姬红尘自己研究许久的数据，平安都能说出来，甚至比她所知的还要多，完全不像是编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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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公为何对天狼关如此熟悉？”姬红尘用相当惊异的目光看着平安，好像在看一头怪物一样，人力有时穷，他又不是鬼仙，怎能研究那么多方向的东西，连细节都掌握？</p>
因为我有间谍卫星，打仗不讲武德。</p>
平安当然不能这么回答了，而是极为诚恳地回答：</p>
“青州苦云蒙久矣，平安早有打算，将来领兵作战，拿下天狼关，姬姑娘不过是与在下不谋而合。”</p>
“若他日领兵作战，姬姑娘愿效仿先贤，出征云蒙，平安定虚席以待。”</p>
让你问了那么久，也该让我反攻一次了吧。</p>
然后姬皇后就看到性格高傲的侄女第一次红了脸，提着裙子，连话也不答，十分失礼地离开图书馆。</p>
见侄女如此慌张，姬皇后也有些责怪，玉指点在平安的额头上，口气却像是娇嗔一般：</p>
“真是个轻薄儿，也不知道让一下本宫的侄女。”</p>
“雏凤展翅，不敢相让。若有得罪姬姑娘之处，还请娘娘代为恕罪。”平安脸上不再像是面对姬红尘那般正经，反而挂着坏笑，配合那俊美的外表，真让姬皇后有种再次抱他的冲动。</p>
但她到底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只是低声地对平安说道</p>
“明天琼林宴上小心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