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伶依旧缓缓道出,“杀了我又能如何?”
那是万念俱灰的口气。
随后唐伶徐徐站起,慢悠悠转过身。
金夕愣住。
宽大的衣袍更是衬托出唐伶消瘦的身体,不知有多少年没有打理,头发四散蓬松,遮盖住大半张脸,颌下长须已达胸部,脸上毫无血色,唯有那对眼睛闪烁着凌厉的光芒。
仿佛流浪汉。
金夕气探唐伶的藏宝囊,结果被隐宝珠遮盖,依照书生雪传子所言,他有可能拥有天武,念在空心的份儿上,沉声说道:
“动手吧,你可以使用天武。”
唐伶向前踱出两步,抖抖长袖露出嶙峋双手,“若是想杀,你便动手。”
昔年叱咤风云的空戎掌门,似乎落魄至极,毫无反抗意愿,而是再次转过身,目不转睛盯着墙壁上悬挂的断谷剑,不做任何防御,似乎在等待着背后的金夕一掌袭来而毙命,抬手指向对面红墙,口中艰难道出:
“有本事你就打开那道门,否则你们无法步出佛境。”
说罢,闭上眼睛。
似在等死。
“走不出去,我也要你的命!”金夕突然起掌,伴随着身后两位女子的惊呼发出行气。
心中愤怒根本无法压制。
簌!
通佛殿内刮起行风。
直扑唐伶。
唐伶仍然没有御气,任凭身后袭来的真气击中身体。
呼!
瘦高的身子仿佛一片落叶被狂傲的寒风卷起,摇曳着飘向对面墙壁,随着撞击声音跌落红案,翻滚两次沉落地面,唐伶的嘴角渗出鲜血,依旧挣扎着站立起来,双手按住案边急促喘息,滴滴血泽落下。
金夕没有击打他的莲结。
不明白这位枭雄为何如此沉沦,只希望他与自己搏斗,带着杀意搏斗,否则根本没有复仇的快感。
到底是空心的恩情将他禁锢。
他等待了两千八百年,盼望着能够见到唐伶,击败他,杀死他,甚至在心目中已经击杀唐伶无数次,渴望见到他难看的尸体,以发泄压抑那么多年的愤怒。可是,至交好友的那份情谊终于束缚了他的手脚。
金夕明白,几次抵达四界都没有见到空心,那是因为空心也知道父亲作恶深重,根本无法乞求金夕的原谅。
他再次冲了过去。
狠呆呆扳过唐伶的身体,双手拿住他的衣袍,几乎以乞求的口气的喝道:“你倒是还手啊!”
唐伶的脸部不断抽搐,目光黯淡下来,“我只是在等你杀我,若是你不动手,永远也不会再有机会。”
“想死?”金夕问。
唐伶的口中挤出两个字,“不错。”
分明是挑衅!
金夕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再次化掌将唐伶打到在地,顺势亮出凿齿神剑对准他的莲结,“你可知道,我的金气根被你毁掉,有多少次想死?”
唐伶试图起身,被金夕用神剑压制住。
除非出手,否则只能坐在那里。
唐伶仍然没有动手,发现金夕仍在犹豫,指向旁边刺剑的后墙说道:
“我能活到现在,就是盼望着今日,盼望着能死在你手里,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得以超脱,那道佛门才能为我打开,我的心愿才能达成。你不杀我,我会始终讥笑你无能,佛也会蔑视你;而你杀我,却是我在利用你,利用你成就佛业。所以,你永远也无法战胜我,永远是败者!”
“去你爹娘的!”
金夕被奚落得无法忍受,怒骂一声。
悬剑!
“不要!”冰婉儿突然喊道,“你度不过空心那道墙!”
剑停。
金夕脸色极为难堪,曾有多少日夜幻想着眼前的场景,一旦发现唐伶的影踪,二话不说上前便杀死,可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的确,无法逾越空心,无法践踏友情。
复仇变得如此艰难。
唐伶看上去比金夕还痛苦,当他听到儿子的名字,发现金夕的落剑停止,脸部变得青紫,眼睛中闪过一丝悔憾和无奈,突然撤身而起,空中厉喝:
“那我就杀了你!”
他腾身从墙壁上抽出那把断谷剑,顺势向金夕发出莲气。
那相当于自寻死路,即使不晓得金夕有多么强大,旁边却有着两位满境的女子,无论是谁也不可能眼睁睁瞧着金夕被杀。
最为恐怖的就是,通佛殿内的三人全是底飞。
任意一人就能轻易击毁唐伶的莲结。
金夕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