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天一夜的行军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顺利的,实际上,洪泽湖并不宽,这点距离,若是纵马奔驰,一天就能跑个对穿。
只不过这年头的战马可金贵得紧,当年北宋清明上河、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何等富庶,聚中国之财富,也就组建了万余骑兵。这种战略军器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奔驰、宝马。这次出动三百骑兵,六百匹战马,简直就是一人两辆奔驰g系列越野车。可见,李成这次是把家底子都掏出来了。
他兵少地盘小,经不住和李昱长期对峙被人家用人海战术一点一点消耗到屎干尿尽。
必须以闪电一击,使用斩首战术取下李昱脑袋。
合格的战马比人值钱多了,又携带了那么多物资,自然要顾惜马力。这一路行来,大伙都牵马步行,如此,速度自然上不去。
更兼洪泽湖的水已经干涸,散成七七八八几座小湖泊。路上有的地方干,有的地方稀,谁也不知道一脚下去,底下究竟是什么。两天下来,大伙儿身上又是灰尘又是泥点子,跟泥菩萨似的,累得不行。
老实说,王慎也是心中打鼓。毕竟古代的洪泽湖和现代社会大不一样,如果走错了路,在湖里鬼打墙乱转,又如何向李成交代。真那样,别说李成,陈兰若先就一槊刺过来了。
宋时的洪水泽湖比起现代要小上许多,真正变大是在南宋中期黄河夺淮大量黄河水汇入湖里之后。为了保险,在离开平原镇之前,王慎绞尽脑汁,把心中最深处的记忆都挖了出来,绘制出一张详尽的洪泽湖地图。
出发之后,他一边拿着地图,一边寻路。
大约也是上天眷顾,地图和真实地貌虽有不少出入,可大体上却对。
就这么,队伍磕磕碰碰地走两天一夜。
天气还阴着,越发地冷,头顶上的乌云越积越多,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一旦雨下起来,先不说大伙儿要变成鱼虾口中之食,这地一被淋烂还怎么走?
已近黄昏,到了驻营的时辰。王慎“呼”一声从马上跳下来,用脚翻在地上的泥土。
依旧眼眼都是龟裂的土地,脚一踩上去就腾起一股灰尘,他心中稍安。
喝了一口水,这才感觉身上的筋骨都酥软了。
李成军骑兵有规定,不遇到作战,不是急行军,不能骑马,还不能将铠甲兵器放在鞍上。王慎背着快五十斤的两具铠甲,又侍侯了身边两头河曲马大爷两天,精神都快垮了。
自己在现代社会没事就去野外泡着,爬雪山,过草地,在圈子里已是有名的铁人,即便如此依旧承受不住,如果换成办公室小白领穿越,只怕一天都挺不住。
他坐在地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突然想念起咖啡和能量棒,这个时候他需要大量的咖啡因。
这个时候,随风传来煮茶的味道,让他禁不住鼻翼耸动。
接着是陈兰若清亮的声音,她正在指挥手下扎营、埋锅造反。
探马撒出去十五里,不断有骑兵来来去去。
马蹄声声,军汉们夹着大弓,枪尖上挑着刚射杀的禽鸟,大声呼啸,撒下一路酒气。
篝火旁边,有人提着酒壶对着同伴的嘴不住灌。有两个赤着上身的胖大士卒,站在用刀子画出的大圈里相扑,旁边是大声的笑骂和下赌。
王慎心中苦笑:我已经是王铁人了,这些关中汉子简直就是钢筋铁骨,他们不知道累吗?另外……陈兰若一个腰枝纤细的女子,可力气却比男人还大,看她年纪也不过二十四五。大家都是同龄人,她的精力怎么旺盛成这样?
别的士卒在行军的时候,她同样在行军。别的士卒扎营休息了,她还在忙,前出侦察,确定方位,警戒巡逻,安排食宿。
一刻不停地在队伍前面后面晃。
看得出来这个女将军行军打仗,统御兵马的经验异常丰富,是个打老了仗的人。
李成的骑兵部队出自西军,西军一向狂傲,骑兵更是不可一世,看谁都像是看垃圾,惟独对陈兰若极为敬服。
女将军在军中的威望也是极高。
不过,这人的脾气就是太坏了些,好象对他王慎有一种隐约的仇视。
在这两天里,尤其是看到王慎在前面拿着地图四下查看,犹豫不决之时,陈兰若就一声怒喝骂将过去,若不是看到他不是自己手下的份上,只怕早已经一鞭子抽了过去。
王慎本就人情练达,在察觉到对方的敌意之后,自然只能隐忍。这种女人能不惹就不惹,有多远躲多远。就算要照面,也是公事公办,敷衍过去就是。
好男不和女斗,况且自己未必斗得过人家。
当初一刀斩下陈兰若马头,王慎心中未必没有轻视之意,觉得女子受身体条件限制,力气、反应、武艺总比男子要差上一些。直到他看到在一次比试中,陈兰若以一根木棍放翻四个士卒后,才暗叫一声侥幸:还好我没有和她发生冲突,否则早就被人打得满地找牙了,陈兰若能震慑三百骑兵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属于战争的。
实在经受不住茶水的诱惑,王慎勉力站起来,走到陈兰若身边,问士卒要了一碗茶,细细地品尝起来。茶一入口,只感觉爽到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