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泽雨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陶白荷就猛地回过头来了,“对,报警!”她那哭得红肿不堪的双眼射出了怨恨的火焰,“我们当初就是信了你的推荐,要不,我爸就不会做这个手术,就不至于……”说着,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白荷!”南泽雨连忙制止了她,“侯爷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啊。”他略显尴尬地看向万国侯,“报警的事情,我会慎重考虑的。”
“还考虑什么?”丈夫此刻还在顾忌万国侯的面子,这让陶白荷恼火极了,“不明原因的死亡,难道不该报警?”
这句话十分尖锐,令南泽雨无法反驳。他抿了抿嘴唇,然后开口说:“侯爷,如果有必要,烦请您当证人,毕竟,医院和医生都是您推荐的。”
“没问题。”万国侯诚恳地说,“我非常理解。”说完,他看向陶白荷,“南夫人,请节哀。”
陶白荷怒气冲冲地瞪了万国侯一眼,她的心里充满了快要爆炸的痛苦,仿佛只有把她身边的人全都炸得粉碎,才能平息她的怒气。
警察来得很快。三个腰里都佩戴着手枪、警棍、防爆喷雾和手铐的男人大踏步地走进了停尸房,他们的年龄刚好涵盖了老中青三代。
年纪最大的警察手里拿着步话机,中年警察提着一个手提箱,年轻警察则捏着记事本和圆珠笔。三人胸前都佩戴着闪闪发亮的nypd警徽,不知为何,南泽雨看到警徽后陡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年纪最大的警察明显是头儿,他长着一张天生不会笑的脸。他狐疑地看着南泽雨和陶白荷,问道:“你们报的警?是本地人吗?”
“我们是来自中国的游客,我叫南泽雨,刚才是我报的案,你可以叫我,南。这位女士叫陶白荷,是我妻子,死者是我的岳父陶无法,他在这家医院做了眼睛手术。这位是介绍人,是他向我们推荐的医院。”南泽雨尽量简明扼要地介绍了大体情况,虽然他的英语发音不够标准,但总体算得上清晰流畅。“我的岳父于2月11日住进了这家医院,并于当天上午动了手术,医生说术后检查显示一切身体指标都正常。今天早上,我岳父拆纱布,当时的状况似乎也十分稳定。但我妻子十二点多打电话到医院准备接他出院的时候,陪护发现我岳父已经去世了,目前死因不明。”
“原来如此。我是鲍比。”警官将颧骨略一用力,算是做了个友善的表情。“请出示一下你们的证件。”
“护照不在身上。”南泽雨解释道,“我可以带你们去拿。”
“不用。”鲍比说,“告诉我地方,我派人去拿。”
“在我家。”万国侯这时插话道,“抱歉打扰了。”他不卑不亢地说,“我是er,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请尽管开口。”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平静而自然的伤感,这使得鲍比不觉多看了他一眼。
“那请说一下你家的地址吧。”鲍比说着,朝年轻警察点了一下头,示意后者记下来。记录完毕后,他用步话机通知了另外的警察。
“死者是在哪里发现的?”鲍比看着哈里斯医生,问道,后者连忙走上前来。“在106病房。”
“带我们过去。”
一推开106病房的门,几名警察就做出了手势,示意其他人都留在门外。他们从口袋里取出鞋套和手套,穿戴完毕后,才不慌不忙地走了进去。
几人用手电筒照射着房间的各个角落,试图寻找指纹和脚印。不一会儿,中年警察打开箱子,拿出一包黑色粉末,往地上撒了起来。
南泽雨知道警察是在收集证据,便轻轻地揽住了陶白荷,“别担心。”他安慰地说,“会没事的。”
这时,中年警察又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台相机,开始对现场进行拍照。南泽雨注意到,警察使用的相机居然是尼康d4s,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声:纽约警局真有钱。
中年警察拍完照片,收起了相机,然后拿出两张略厚的纸,走到了南泽雨夫妇的面前。
“录一下指纹。”他指了指手上的黑色粉末盒子,口气十分生硬。
南泽雨无奈地照办了,陶白荷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们?”
“你跟着做就是了。”南泽雨耐着性子说,“就是个流程而已。”
“最先发现死者的是谁?”鲍比检查完房间后,走到了南泽雨的面前。
“是我岳父的陪护,莉莉丝。”南泽雨察觉到几名警官有些倦怠,这让他有点不满,但又松了口气:警察没有发现可疑的线索。
“她现在在这里吗?”
哈里斯医生马上反应了过来,“在,我去叫她!”
“不用,她在就好。”鲍比冷冷地说,“吉姆,你去吧。”
年轻警官应了一声,然后走出了房间。
“这里要围起来,保持原状。”鲍比说着,拿出几张卡片递给了南泽雨和万国侯,“这是出警记录卡,这是我的名片,你们也许用得着。”
陶白荷看警察似乎要走,顿时急了,“你们这就不管了?”她也不在乎鲍比根本听不懂她的话,“太不负责任了吧!”
南泽雨刚要阻拦,鲍比却笑了。他通过陶白荷的表情猜出了这些话的含义,“这位先生,请你帮我告诉她,我们不会放过凶手——前提是,这是凶杀案。”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南泽雨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你已经得出了结论?”
“我没那么说。”鲍比咧嘴一笑。
南泽雨踌躇了一下,决定亮明身份。“实不相瞒,我也是一名警察,如果论及警衔,我想我在你之上。”
“唷。”鲍比用食指刮了一下下巴上的胡茬。“看不出来是个同行呢。可惜,你不太懂规矩。现场已经勘察完毕了,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收队了。”
“不行!”陶白荷看警察要往外走,顿时勃然大怒,她扑过去抓住了鲍比的胳膊,“你们不能这样!”
她的动作是这样快,以至于南泽雨和万国侯都没有反应过来。
鲍比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放手。”尽管他说的是英语,但他相信眼前的贵妇能够听懂。
“这是我爸!”陶白荷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昨天我才见过他,他对新生活充满了希望,还说终于可以丢掉拐杖了!怎么能这样不明不白地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