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再呆一会儿。”俞以渐恋恋不舍地说,“回家也很无聊。我妈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开始盯着我要我学习了。我爸的养老院快要盖好了,他天天忙,不着家,也不替我说话,烦死了。”
“估计有人跟你妈说什么了。”沙伏嘉若有所思,“她们这个年纪的女人,成天就喜欢琢磨老公出轨、孩子考试之类的东西,正常。没准是哪个学生家长说了风凉话,刺激到她了呗。”
“嘉哥说得对,以后我得让我爸替我去开家长会。”俞以渐说着,站了起来,“寒假我还能来找你玩吗?”
“你有我电话嘛,来之前跟我打个招呼。”沙伏嘉说,“另外,自己机灵一点,路上注意点,要是有鬼鬼祟祟的人,你就不要进来了。”
“我知道。”俞以渐背上了书包,“放心吧,嘉哥,我有做007的天赋。”
沙伏嘉笑着摆了摆手,“胥子,你送他一下。”
“不用啦。”俞以渐脚步轻快地边走边说,“回头见。”
他一边哼着最近在看的霓虹国动画片的主题曲,一边掏出手机来给娑娑发信息。这几天娑娑好像很忙,游戏也没上,俞以渐还真有点想念她。
俞以渐走出了电梯,他只顾着低头发信息,没留神撞到了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
“啪”的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俞以渐气急败坏地蹲下去捡了起来,还好有保护套,没有摔坏。他抬起头来,正准备破口大骂,就愣在了原地。
他撞到的男人,是他的父亲,俞镜泊。
俞镜泊也呆住了,几秒之后,他把俞以渐拉了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俞以渐下意识地反问道:“你呢?你来干嘛?”
俞镜泊快速地东张西望了一番,然后拽着俞以渐的胳膊,将俞以渐拽到了门口的停车场里。
俞镜泊打开了车门,俞以渐气呼呼地坐到了副驾上,梗着脖子,看着窗外。
俞镜泊满面寒霜地问道:“沙伏嘉在上面?”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俞以渐没好气地说。
俞镜泊勃然大怒,“这是你对你爸说话的态度吗?”
“不然呢?我是不是得跟电视里的太监一样跪着说话?还得管你叫一声皇阿玛?”俞以渐反唇相讥,“我就这态度。”
俞镜泊气得不轻,“你是不是以为抓到我一个把柄了,就能把屁股翘上天了?反了你了?”
俞以渐翻了翻白眼,“我可不敢。反正你打也打过,骂也骂过,我不也没跟妈妈告状吗?”他到底是小孩子,说到这里时,眼睛已经红了。
俞镜泊听出了儿子话语中的委屈,不由得心软了一些,“我这不是着急嘛,我怕你跟沙伏嘉走得太近了,万一学坏了呢?”
俞以渐转过脸来,“你以前不是老嫌弃我宅在家里吗?我出去找人玩也不行吗?而且,你不是也经常找沙伏嘉吗?为啥你能找他玩,我就不能?”
俞镜泊有点尴尬,他下意识地想要拿出香烟来抽,但又想起儿子在车里,只好叹了一口气。“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大人了,什么事情我都能拿捏分寸。沙伏嘉比你大好几岁,我怕他骗你。”
“嘉哥才不会骗我。”俞以渐反驳道,“他对我超好的,就像亲哥哥一样。”
俞镜泊担忧地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不等儿子回答,他又说,“这是沙伏嘉跟他的狐朋狗友鬼混的地方,他们找小姐、抽大麻、赌钱都在这儿,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抽大麻不就是飞叶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俞以渐不以为然地说,“机长我也见过几个了,多大点事啊?”
俞镜泊惊呆了,“机长?”
“带人家飞叶子的人啊,就叫机长啊。”俞以渐嘲笑地说,“这不算什么吧,美国好多个州,抽大麻是合法的,而且我也没抽。”
俞镜泊惊疑不定地看着俞以渐,“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网上有说啊,老爸,你是不是山顶洞人啊?随便一查就有啊。”俞以渐笑了起来,“你这些天搞养老院的事情,累傻了吧?”
俞镜泊看他说得这样轻描淡写,稍微放下心来,“你别碰这些东西,沙伏嘉要是请你吃饭,可以,抽烟喝酒打牌就算了,知道吗?”
“哎呀,你真是想得多。”俞以渐打了个哈欠,“他也玩游戏的,有时候找不到人了,叫我一起开黑什么的,这个很正常,你想到哪儿去了?还抽烟喝酒打牌?他又不求我办事,干嘛在我身上花钱?”
儿子少年老成的话语让俞镜泊喜忧参半:喜的是儿子总算开始懂事了,不再孩子气了;忧的是儿子才上初一,就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他烦恼地拿出烟盒,按下了车窗。
“爸,那个绑架高襄绮的人,是真的死了吧?”俞以渐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到了俞镜泊,他狼狈地咳嗽了起来。
“你怎么想到问这个?”他不高兴地瞪了儿子一眼。
“我是关心你啊。”俞以渐狡黠地一笑,“他死了,你就算安全了吧?”
俞镜泊抽了一口烟,然后冷冷地说:“是当场击毙的。”
“真好。”俞以渐打开储物盒,拿出香水来闻。
俞以渐这个无心的举动不知怎地让俞镜泊感到很不舒服,他一把夺过瓶子,丢到了后座上。“过期的东西,别闻了。”
俞以渐吃惊地看着他,“爸爸,你怎么了?”
“没怎么。”俞镜泊掩饰地咳了一下,“你别操心我的事,管好你自己。”他又瞪了俞以渐一眼,“跟沙伏嘉保持点距离。还有,你别真的完全不学,我不能总是替你打马虎眼。你不好好学,考不上高中,有你哭的时候!”
俞以渐眼珠一转,“真要考不上,我可以出国呀。”
俞镜泊哑然失笑,“就你那英文,考得出去吗?”
“那可不一定。好了,爸爸,你去忙吧,你肯定找沙伏嘉有事吧?”俞以渐的手机响了,娑娑回复了信息。他着急和娑娑聊天,便友善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别老担心我。”
俞镜泊解锁了车门。
“那我先回家啦,爸爸。”俞以渐做了一个怪模怪样的鬼脸,“早点回来,别让老妈唠叨。”
俞镜泊心情复杂地看着俞以渐低头玩着手机,渐渐远去,然后猛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扔到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