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韩诺惟已经精疲力尽了。他顾不得观察,只得先将东西塞入腰包,然后跳下来跟在石球后面狂奔。等石球撞到石窗的一瞬间,韩诺惟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蹬在石球上,再一发力,跳进了“八大行星”的密室里。
韩诺惟累得瘫倒在墙角,这一段短程折返跑简直要了他的命。通常情况下,人每下潜十米,就增加一个大气压,加上水面上本身就有一个大气压,计算起来,十米是两个大气压,二十米是三个大气压。那么,一百米就是十一个大气压,所以,水下的压力对他来说是无法忽略的。
韩诺惟不知道科顿当初是怎么设计出这个海底密室的,虽然考虑了压力的问题,使得人待在里面不会太难受,但与陆地上相比,仍是颇为费力的。
他歇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腰包里取出东西,放在手心里,观察了起来。
这是个长方形的盒子,金色的表面非常光滑,没有任何花纹装饰,也没有锁。韩诺惟用手电筒照着盒子,仔细看了一圈之后,终于看出在盒子的底部的四个角都装了极小的暗锁。四个暗锁都没有锁孔,应该是不需要钥匙开启的。
里面装着什么呢?打开后,会不会放出致命的毒气?韩诺惟摇摇头,盒子原本镶嵌在石球内,而石球的转速很高,所以里面装的东西应该是不怕泄漏的,至少对于密封性要求不高。
这样一想,韩诺惟渐渐放下心来,他放下电筒,然后两手握住盒子的四个角,按了下去。
盒盖慢慢弹了起来,盒子里面分成了四个小格子,每格里都装着一种颜色的粉末,分别是白色、红色、黄色、蓝色。乍一看有点像古代仕女用的胭脂粉饼,但韩诺惟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绘画用的固体颜料。
韩诺惟顿时陷入了迷茫。费了那么大劲才拿出来的盒子,里面居然装的是颜料。在这荒凉的海底,颜料能用来做什么?就算他想画画,都没有笔。再下一秒,他就想起了那三扇刻着不同图案的石门。难道要给图案上好色,才能激活石门?
韩诺惟心里一阵激荡,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如果真的是要给图案上色,那么他就得搞清楚花和叶子以及茎干应该分别上什么颜色。但是现在,他除了知道手里的颜料盒里有白红黄蓝四种颜色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信息。他下意识地又环顾了下四周,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八大行星也都还亮着。他看着这些温暖的荧光,内心又渐渐燃起了对光明的渴望。
综合已有信息,韩诺惟几乎可以断定,关于颜色的线索并不在这个密道里。那么,这显然是一个只有汉诺威家族的人才会知道的谜。
莫傲骨从未提过家族里有谁迷恋绘画,虽然家里有一些画作藏品,但他也没有详细描述过。
“等等!”韩诺惟忽然喊了起来,“我知道了,是眼睛!”他的疲乏一扫而空,人也兴奋地跳了起来。
莫傲骨曾经说过,科顿将“么打”和“婆挪”混合后,提炼出一种染色剂,用来对汉诺威家族的后代进行虹膜染色。
“么打”和“婆挪”生长在悬崖边上,么打开粉色的花,婆挪开橙色的花,二者都叶片细小,茎干柔弱。——这不正是石门上的图案的写照吗?
韩诺惟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这样看来,中间那扇门,就是自己要找的,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给图案上色。
但他立刻又陷入了新的困境:固体颜料需要水来化开,他在这密室中,哪儿来的水呢?
一阵尴尬袭上韩诺惟的心头,他叹了口气,脱下了潜水服。
尿液冲入颜料盒,四种粉末顿时变得潮湿浑浊起来。韩诺惟穿上潜水服,然后把刀当做搅拌棒,分别在四个格子里搅拌了一阵子。
由于下潜后这么久,他还没有尿过尿,所以整个颜料盒都透着一股刺鼻的尿骚味。他一边搅拌,一边忍不住恶心干呕。很快,颜料就化开了,他继续搅拌了一会儿,直到颜料都变成了膏状。
韩诺惟窃喜。他在上学的时候画过水粉,知道这种膏状的颜料是不容易洒出来的,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等下进入石球的通道后,他免不了又要上蹿下跳,如果颜料太稀,可能等不到他画完,就都洒出去了。
他用刀尖挑出一部分白色,抹到了盒盖上,然后又挑了一点红色抹了上去,接着他再用刀尖搅拌,直到这部分颜料渐渐变成了粉红色。
接下来,韩诺惟又用红色和黄色调和出了橙色,用黄色和蓝色调和出了绿色。
突然,韩诺惟感到走廊里一阵动荡,接着,石窗传来了开裂的声音。他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到石窗边,赫然发现另一头的石球上也出现了裂纹。
石室要自毁了!意识到这一点,韩诺惟也顾不得尿味刺鼻,赶紧将颜料盒塞到腰包里,手一撑,就跳到了通道里。
韩诺惟冲到第二扇石门前,打开颜料盒,刚用手指蘸了点粉红色,石球就又冲过来了。韩诺惟只得又迅速盖上盒盖,塞进腰包,再蹬上墙躲开。他心急如焚,已经顾不得判别两朵花里究竟哪朵是粉哪朵是橙,直接就抹在了左边的花上。只能赌一把了!
等韩诺惟将两朵花的颜色涂好时,他的身边已经落下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块,空气中弥漫着大量的粉尘,呛得他直咳嗽。
韩诺惟不敢懈怠,他争分夺秒地将绿色涂到叶子和茎干的部分。与其说是涂色,不如说是赛跑,他担心涂出轮廓会触发什么奇怪的机关,所以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迅速而全神贯注地涂抹着。
就在韩诺惟涂完最后一点绿色的时候,他的后脑勺忽然一疼,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韩诺惟醒来的时候,刚吸了一口气,就呛得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趴在地上。他摸了摸后脑勺,钻心地疼。
韩诺惟吃力地爬起来,然后举起电筒检查了一下。他这才发现,自己现在身处另外一个石室。
他模糊地想起来,自己被一块掉落的石头砸到了后脑勺,在昏过去之前的一瞬间,石门打开了,他本能地向前扑了进去。
想到这儿,韩诺惟一阵后怕:假如当时自己的反应稍微慢了那么一点,现在可能就瘫在走廊里,被砸成肉饼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韩诺惟安慰自己。他举起电筒,开始检查这石室。刚才被自己涂色的石门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扇看似更厚重的石门。他之所以能肯定这一点,是因为眼前的这扇石门明显要粗糙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