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唯恐谈话再被洪衍武给带偏节奏。
她赶紧就按高鸣嘱咐过的,把这笔有关盘条的买卖尽善尽美的描述了一遍。
好在她发现在自己描述的过程里,洪衍武难得的没有插口,听得也很专注,甚至时不时还点点头。
这样的苗头,她当然很高兴。
还以为洪衍武已经萌生了兴趣,随后事情会很顺利。
哪知偏偏又料错了。
她的话才刚一说完,洪衍武就干净利落脆的一口回绝。
“谢谢,谢谢,挣钱的事能想到我,确实感谢。可是,对你这份好意我也只能心领,这事恕我就不掺乎了。”
方婷这个气啊,脱口而出。
“你没兴趣?那你刚才点什么头?”
洪衍武却似乎决意要将人气死不偿命。
“我点头,当然是对你表示尊重啊,表示我认真地听了你每一句话嘛。可这不代表我就愿意掺和这事儿啊。”
方婷真有点急赤白脸了。
“嘿,你诚心戏弄我是不是?细节你都没问呢,这也太没诚意了。我们可是现货,价钱上也……”
没想到洪衍武都不容她把话说完,更坚定的摇头。
“你真误会了。我压根不用知道这些,只要知道你做的是盘条生意就足够了。咱们商业上的思路完全不一样。你们公司的业务赚钱是快,可玩儿的太悬了,国家正管这事儿呢。我们呢,正正经经搞实业的,没想过什么暴富,讲究的是稳扎稳打。你们完全是两条路上跑的两辆车,你真找错人了……”
方婷听了这番话,先是愣了一下。
随后又似乎醒悟了一样,面带冷笑看着洪衍武。
“你唱什么高调啊?做生意不都是为了赚钱吗?有什么区别?你甭跟我装,我还不知道你。你个人如果要有什么要求,大可以提出来。你想要回扣,还是想压价,其实都可以谈。但我也劝你一句,适可而止。要是存着非分之想,把事儿办出圈儿了,谁都不会愉快的。”
可偏偏这时的洪衍武,听了却一本正经起来,坦然地迎接着方婷的目光。
“哎,方婷,你真想差了。首先你得搞明白一点,生意和买卖的区别。你们是生意,我们是买卖。你们要的是暴发,用最短的时间赚最多的钱是唯一的目的。公司倒了,扔了就可以再开一家。”
“可‘北极熊’是百年老店,企业的声誉和品牌才是最宝贵的财富。我们的经营信条是,让顾客对产品满意,也得让职工对收入满意。盈利还要继续运用在产品开发和品牌塑造上,要实现利润和社会效应的双赢才行。如果做投机,完全是舍本逐末,厂里就不可能同意。”
“另外,我这人身上毛病不少,也挺混蛋的。可对朋友并不缺乏真诚,还不至于当面一套别后一套。你要是弄食品,或是什么服装的,我能接绝对接着。可这事儿嘛,不行就是不行。我要跟你打马虎眼,才是对不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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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令人失望。
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方婷不由将头扭向了一边。
大厅里的光线一下暗淡了许多,小夜曲也不美妙了。
说真的,她此时很想静静的独处一会儿,整理一下糟糕的情绪。
可偏偏洪衍武却仍不识趣的滔滔不绝。
“对了,我倒是要劝劝你呢,经商不是什么钱都能挣的。而商场里的风险也不光是金钱上的输赢,有的事儿能干,有的事儿真不能干。老话说,近墨者黑,尽朱者赤。你一个姑娘家,进了名利场一定要小心啊。得懂得规规矩矩经营发展,千万别让人给带坏了……”
于是这些毫无意义的说教,让方婷再无法克制着胸中的怒气。
这时,她顿时想到,既然约洪衍武来的目的已经无法实现了,也就再不用忍受了。
她干嘛还要留在这里,面对这个讨厌的人呢?
“行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不过是个卖汽水冰棍的副科长罢了。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爬上去的?难道你的风光背后就没有见不得光的东西?”
“姓洪的,我告诉你,要不是高鸣非让我来,我才不会见你。可我实在没想到,有钱你都不敢挣,你可真不是个男人。还怕我犯错?还怕别人给我带坏了?”
“呸,你自己才是墨,你比高鸣差远了,他不是墨,他是朱。”
就这样,一边毫不客气的说着,方婷自顾自的站起。
最后一指洪衍武的鼻子,出完最后一口气,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洪衍武则是彻底暴汗,楞在了当场。
怎么?高鸣?这里还有他的事儿?
对对,他是猪,当然是猪啊……
跟着一眼瞅见方婷的座位,他又赶紧结束了促狭的笑,回头找人。
“喂,方婷,你等等。你的包……”
可惜,方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堂门口的旋转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