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心儿”走后,洪家的情形也未见多好。
弄明白了真相之后,洪禄承和王蕴琳都是齐齐沉默,面面相觑,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眉头无一例外地深深紧锁,很艰难地一点一点消化这匪夷所思的现实。
攥紧了拳头的洪衍武,木楞楞地站了半晌,等一缓过神来,扭身就奔外走。
“站住!你干嘛去?”寿敬方喝止。
“我找她去,您把人逼走了,我得把她找回来……”
“糊涂!”
“表叔,是你糊涂!你这太伤人!”
“好好好,连个‘您’字儿都不叫了,看来你这怨气儿不小啊?我还告诉你,就冲寿家和洪家几代人的交情。这个恶人我当定了!我决不能眼瞅着你们家娶这号媳妇。更何况,这种药怎么来的?那姑娘来历可疑!”
“可疑?可什么疑?她们家是沪海迁京的,家里人也都彼此见了,交代得明明白白的。她们家过去就有钱,这东西是上一辈人给她的。怎么了?还有,您别太固执己见了,您说不能生就不能生?您又不是送子娘娘?试管婴儿您知道吗……”
“你这都哪儿来的邪唬词儿?你说的什么我是不知道,可我还跟你说,看了一辈子病,我就有这个把握!这话也许有点缺德,可她里面的东西都衰竭了,就是石头真能蹦出猴儿来,她也生不了!”
“哼,反正您也不能一句话就给人随便判死刑。何况医学是进步的,就是现在没办法,不代表以后就没办法……”
“你这全是不切实际!我看你是中了邪,鬼迷心窍了!那个姑娘是漂亮,可漂亮不能让你们过一辈子。”
“表叔,这真是您自己说的,您根本就不了解情况。我跟她的感情深着呢,说海誓山盟是瞎掰,可至少也能做到不弃不离。退一万步说,就是她真生不了又怎么了?能过日子就行,我愿意,我不嫌,您跟这儿瞎搅和什么!”
洪衍武混蛋劲儿上来了,这话可不太讲究,当时气得寿敬方直哆嗦。
洪禄承不能不呵斥了。
“老三!你又犯浑了你!你表叔是为谁好啊?好心当成驴肝肺!看你最近,还以为你转性了,怎么还这么毛躁,口不择言的!你说得那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王蕴琳也说,“儿子,这事儿你可急不得啊,该怎么办?至少咱们得先好好合计一下,你还年轻,容易冲动。这一急可就容易把事办坏。快,给你表叔道个歉……”
道歉确实是该道歉,洪衍武也有点后悔了,马上照做。
可道完歉,他却又无比诚恳地坚称,“表叔,这事儿真是我愿意的,我求求您了。您就别管了!”
然后他鞠了一躬,扭头就往外走。任凭屋里人再怎么叫“站住”、“回来”也不理会了。
这是耍杠头,一门心思要走到黑了,立刻让仨长辈又着了急。
“儿子,你先站住!再听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