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可真行,我说不过你……也对,你跟人家聊聊就能现学现卖,这是什么脑子啊?真的,你没上大学太可惜了。你说你要没进去过多好……”
可没想到洪衍武这次回应她的,又是完全不同的道理。
“你说这个,还真不是那么回事。人跟人可不一样,真靠书本弄学问我也头痛,我其实也通过跟人聊天,记东西还快点儿。让我去上大学?总不能天天逮着老师穷聊吧?更何况,我也真有点看不上那帮书呆子。他们大多数人虽然有知识,却不能结合实际,除了啃书本儿,屁都不懂。你看陈景润,出风头吧?还别盲目崇拜,他生活能力上就跟个孩子似的。说句不好听的,要真把咱们和这帮人都扔一个谁也不认识谁的地儿去,咱们能活,他们得饿死,那真就是‘吃屎分子’……”
就这几句,让在场几个人谁听着都顺耳儿。
“刺儿梅”当然也无抬高他人,贬低自己的意思。觉着刚才好像说错了话,赶紧拿“糖心儿”说事儿。
“嗨,我不是觉着,能上大学就能当官儿嘛。我这妹妹真要能跟着你当个官儿太太,就凭这人品模样,可一点不含糊……”
“哟,姐们儿。你怎么又稍带上我了?说真的,我还不想他当官儿呢,那些人太假了。还是现在这样,真点儿的好……”
“糖心儿”说这话的时候,又脉脉含情地看了洪衍武一眼。那份亲近,无疑又上了一个级别。
这下“刺儿梅”彻底闭嘴,只乐,不出声儿了。对这俩人,哪个她也没辙。
洪衍武也毫无节操地笑了,倍儿得意。
心说了,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啊。“糖心儿”是怎么看他怎么好,真有点意思……
大概是真受不了俩人眉目传情的这份儿刺激,“刺儿梅”看了看表,见时间已过十一点十分,知道再过半个小时,服务部就下班了,就再次发出了邀请。
几个人一合计,觉得上午不如就到这儿了,先去“首都饭庄”(即“萃华楼”,“运动”中更名为“首都饭庄”)吃饭也好,早去也能挑个凉快、干净的地儿。
可没想到要走的时候,洪衍武眼见有俩三四十岁,晒得倍儿黑的人,通过门卫的盘查,走进了服务部,竟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留下来。
其他人不免糊涂了,谁都不明白洪衍武的意思。
洪衍武就笑着告诉他们,“等那俩人出来问问再说,弄不好是大生意。”
对他这个人,“糖心儿”既有信任,也有点爱的盲目,陈力泉则是充分迷信。既然听他这么说,就都有些期待,很顺从地不动缓了。
可“刺儿梅”却是不信,她觉得那俩人一看就不是什么上档次的人,绝对是体力工作者,等也是白等,纯属瞎耽误工夫。
没想到洪衍武却给了大家一个相当意外又相当合理的理由。
他说出国的人可不都是官员和知识分子。其实共和国从建国之初,就一直没间断过对“亚非拉”友好国家的援助之手。主席和总理都说过,这就叫“穷帮穷”。
可能就是因为自己吃不饱还想着别人,我国才赢得了非洲的信任和友谊,才最后赢得了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的胜利。而这种状况直到目前,也依旧没改变。
所以说,他看那俩人明显像就援建工人。要真是这些常年在国外的人,手里指标还能少么?
并且还有一样,正因为是援建,待遇就不可能太高。那么……
话到这儿,下面也就不用说什么了。
“刺儿梅”当场就一拍洪衍武的肩膀。
“行了,姐姐是彻底服了。就你这脑子,真得叫你一声儿洪大本事,我这妹妹这辈子都得享福。唉,也就是姐姐老了,要不然我都得对你动心……”
而这次洪衍武,也是真叫姐了。
“姐姐,可照我看,您是恨我恨得牙根儿痒痒了吧?您是打算让‘糖心儿’下药儿弄死我呢,还是打算让您那口子背后捅我刀子?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就别老拿您那身刺儿扎我了。怎么说,我也算是您妹夫了,咱可是一家人……”
这下,几个人不免又都笑了。
“糖心儿”更是眼中带水,似嗔似羞地给了一句。
“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