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珪刚才还满脸暴怒,转眼之间就变为平淡,似乎周围众人也见怪不怪,好像正该如此一般。
老程眉头微微一挑,淡淡道:“既然这局我们赢了,上朝之后你们安分一些,就算有什么事情要奏,那也得等老夫先说……”
他气息也变的四平八稳,哪里有刚才那种蛮不讲理暴起打人的模样。
王珪缓缓点头,笑呵呵道:“合该如此!”
韩跃在远处看的分明,心中隐隐生出一种明悟,原来这也是一种斗争,老程和刘宏基先用老狗的典故挑衅,再用无赖手段殴打王方平,王珪跳出来指责反击,双方都是在试探打压对方的气势。
至于地上躺着的王方平,那只不过是陇右王氏的一枚小旗子,揍了也就揍了,只能算他倒霉。
老程和刘宏基能揍王方平,但却不能去揍王珪,揍了小的没事,这属于打压对方气焰的手段,但是揍了王珪这种领军人物不行,那属于直接撕破脸皮开战。
韩跃心下恍然,感觉对朝堂之事又有了几分收获。
他策动毛驴正要上前,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有人轻声低语:“殿下可看明白了?”
韩跃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上官仪一脸笑眯眯站在那里,韩跃翻身下了毛驴,微笑回答道:“看是看明白了,不过有些好奇……”
上官仪呵呵一笑,悠然道:“这就是朝堂的争锋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只为打压气势,手段恶心不要紧,能赢的胜利就行!”
他看了韩跃一眼,笑眯眯道:“殿下一定要记住,天下间再大的事情都可从小处看出端倪,程知节大智若愚,刘宏基蛮不讲理,他们见到世家官员突然上朝,但又不知道对方目的为何,所以才用这种手段进行试探,可惜没有逼迫出王珪的底线。”
韩跃缓缓点头,微笑道:“多谢上官大人指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本王从未有过上朝经验,不知今日如何行事才好。”
他沉吟一下,语带深意道:“我虽位高权重,但是地位全由血统和兵锋而来,那些世家之臣都是久经朝争的大佬,不但智计百变,而且思虑周全,本王心中实在有些忐忑……”
上官仪目光悠悠,好半天忽然一笑:“殿下勿要骗人,谁若听了你的话,合该他八辈子倒霉!”
他望向韩跃腰间,笑眯眯道:“您今日挂着天子剑前来,分明是早就想好了计策手段,呵呵呵,别人是应付朝堂之争,殿下您是审判朝堂之争。”
韩跃转身边走,悻悻然道:“所以说本王最讨厌聪明人。”
他一路龙行虎步走向宫门,口中忽然高声,悠悠然道:“秋风御路冠盖满,晓月画楼钟鼓迟。旭日东升尚言早,披星戴月上朝时……”
一首诗念出,正是宣布从此踏入上朝行列,宫门口无论文臣武将无不侧目,老程等人缓缓点头,王珪等人却面色轻动。
韩跃不管众人如何反应,一路直接越过人群走到宫门口,他也不和老程等人打招呼,他也不看世家众人一眼,仿佛孑然而独善其身,自顾自站到了皇宫门前。
此时还未到开门之时,今日宫门当值的正是那个李隆,当初李承乾和李泰都曾拉拢他,但是李隆却谨记淮安王李神通教诲,不管谁拉拢他都不假颜色。
不过这货看人下菜的本事和李冲很有一拼,他对李承乾和李泰不假颜色对韩跃却躬身塌腰一脸狗腿,小声小气道:“殿下的坐骑喂过草料没有,不如交给小人好生伺候,保证毛色洗刷的滚光溜化,让您下朝之后随时可用……”
韩跃柔和一笑,语带深意道:“那便辛苦你了,我的老白虽然有些驴脾气,但是从来不踢自己人,你若是细心喂它一点黄豆,下次上朝它还让你亲近!”
李隆连忙胸脯一挺,大声道:“殿下放心,麾下一会就去西市买最好的黄豆,保证让您的坐骑吃完这次想下次,这辈子都喜欢让我来照料!”
刚才还自称小人,转眼就改为麾下,聪明人不需要明说,这家伙分明听懂了韩跃刚才语中的深意。
便在这时,忽听宫门里面轰隆一声,有人从里面奋力拉动,两扇大门缓缓打开。
“殿下请进,宫门大开了……”李隆弯腰拱手,脸上带着肃重之色,刚才是躬身塌腰,这一刻忽然变得正经,同样的一个人身份转眼变幻,从麾下又变成了忠心守门的将士。
韩跃点了点头,对这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同龄人再次高看一眼。难怪李世民会让他驻守皇宫大门,果然能出头的每一个简单人物。
他伸手拍了拍李隆肩膀,随即踏脚走进宫门。
里面一队侍卫想不到第一个进门的竟然是西府赵王,众人连忙挺胸昂头,都把最为英武的一面展现出来。
韩跃目不斜视,甚至连一句温缅的话也不和众人说,皇宫侍卫和外面军中的士卒不同,若是礼贤下士,说不得就有人说你别有居心。
按照正常理论,除了皇帝谁也不该和宫中侍卫走的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