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要开了罢。”楚执说。
“弟子看不透。”
“要开了,”楚执道:“你跟我一起去。应该还有碎片罢?”
他浑身冰凉,从怀中又掏出一块儿碎片。
碎片的温热似乎要把冰冷的手心融化掉了。
(三)
大地好像微微晃了一下,桌子上的茶壶倾倒在地。
“哗啦”一声脆响。
不二从梦中惊醒——他竟然想不起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只记得从李云憬那里出来之后,他忽然感觉到了蚩心分身的气息——就在喀则城中,但具体在哪儿就不清楚了。
分身来到喀则城,却完全没有与自己沟通,这显然不大正常。
他推测,很有可能是因为在东海受伤之后,一直蛰伏在分身体内的蚩心残魂重新占据了这具身体。蚩心来到喀则,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么?有这个可能。但直觉告诉不二,蚩心更有可能另有目的。如果蚩心真的要来报仇,一个崭新的地桥境修士会给他一个惊喜。
回到家不久之后,他就开始觉得头昏沉沉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窗外天色明显暗了许多。
他一共做了两个梦。
第一个梦,关于祭坛。就是上一次他梦到过的祭坛,一个高台垒起,四方四正,散发着阴暗晦霉的气息。到处是神秘的文字、古怪的阵法,鲜血汇成溪流在祭坛上蠕动。祭坛中央有一个散发幽古之意的祭架——四个石柱在两边,中间是一个刻满异族文字的圆盘。圆盘中央有一个凹槽。
祭坛前面站着一个头顶长角的人——竟然是他似曾相识的身形,面目却是模糊不清的。上一次梦里,他也梦到了此人,但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男子站在祭坛前面,脚踩着蠕动的鲜血,手中握着一块儿透明的石头——前次的梦中,这石头还是黝黑色的,跟自己储物袋里那一块儿十分相似。
他拿着石头,望着圆盘中央的凹槽,在祭坛前犹豫许久。
在他的头顶上,有一片巨大的阴影,阴影之后藏着一个似有似无的面孔……
(四)
第二个梦。
傀蜮谷的山洞中,自己的娘亲正在照料一个只剩上半截身体、浑身溃烂的男子。娘亲的头顶长着一个紫色的长角,在昏暗的山洞里格外醒目。
男子的伤口被菱形的树叶包裹住,鲜血一遇到树叶就退回到身体里面,伤口很快结起了血痂。
他的爹爹也在这里。爹爹脚底边猫着一个形如灰色圆球的异兽,只有手掌大小,两个圆溜溜的眼睛硕大,一眨一眨闪着。
不二有些惊讶,这不正是自己在傀蜮谷中救下的那只灰球蜮兽么。
爹爹手中拿着黝黑的石头,在上面仔细雕刻,不一会儿,又把石头递给母亲。
娘亲接过石头仔细看了看,说:“真的要把它带走?我总觉得它有些不祥的。”
爹爹说:“我总觉得自己在什么时候见过这块儿石头——我这些年渐渐想起来一些似乎很久远的事情,这块儿石头一定跟我过往的经历有关。”
娘亲说:“裂谷战过后,傀蜮谷的空间又要变得不稳定。这里是待不住啦。”
爹爹笑着说:“跟我去宏然界罢。我们躲起来,叫谁也找不着,再生一个大胖小子。”
“你想得美,”娘亲笑了笑,指着地上重伤的男子说:“他怎么办?”
“他伤的太重。要想活命,恐怕得用树人族的秘术了。”
“那岂不是要变成一个丑八怪?”
“能活着就不容易了。他不是说,妻子还在等着他么。”
“总得问问他的想法罢。”
母亲长长叹了一口气,“要是永远都不打仗就好了。”
她的目光移向一旁洞壁,上面挂着一幅字,写着正是:
一谷两峰山洞里,
日隐月藏暗无雨。
难眠孤夜林中路,
忘天忘地难忘你。
终日思君成追忆,
生生不息空自语。
不羡乘鸾并长空,
悔生孤角从此弃。
……
“一日难忘,终生不悔。”
不二把每行诗第一个字摘出来,喃喃吟着,念完“悔”字的一霎那,他从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