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空中有大片的密云聚来,叫天色渐暗。
岁月听得一惊,张嘴就道:“不要胡说。”
蟒蚺的手原本捂着胸口,这会儿一点一点松开给她看。
便瞧见一道细线从他右肩某处笔直地往左边划,划过整个胸肺,一直划到心口,又划了出去。
岁月瞧得一惊,很快猜到方才发生的事——
中年男子的银针扎向她。
蟒蚺以右肩来挡,银针扎入他的肩膀。
但银针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正要贯穿蟒蚺的肩膀扎过去,扎到她的心口。
他怕银针伤了她,便强行转身,想改变银针行进的方向。却没想到银针锋利如刀,一瞬间将他拦凶截断。啊,又或者,他明知道银针锋利,明知道他可能被截断,也义无反顾地这样做了。
看这幅情形,他的心脏多半被切成了两段。若不是角族人身体构造独特,早就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首。
“你坚持一下,“她连忙往蟒蚺胸口注入罡气,说道:“我带你回城治疗。”
“你知道……我……我有红瞳族的……血脉,”蟒蚺指着自己胸口,一个巨大眼睛被切割成两半:“红瞳……毁了……我活不了的……”
“一定有办法!”
岁月想扶起蟒蚺,但他身体上下两截只靠着右胸部寸长的一段相连,稍稍挪动就有上下截断的风险。
“就算你想回城……人族的修士……也……也不会放你通过,”
蟒蚺摇了摇头,脸色愈加惨白,“降世营……的法……法柱还没……摧毁呢。”
岁月瞧着他这副模样,仿佛有一只冷冰冰大手在使劲儿纠扯着自己的心脏。
可惜蟒蚺的修为只差半步就可以迈入赤角之境。成了赤角,他的魂魄或许就可以保留在赤角之中,以后重塑肉身也有办法。
而现在,他的躯体没法动,想回城也望尘莫及——一时之间,竟然只能等死了!
岁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密云似乎端端聚在了她的头顶,让她脸上黯淡无光。
蟒蚺说:“以后……我再也不能护着你,你要爱惜自己的性命。本族复兴大业……虽然重要……但那是大人物的事情……你一个女孩子,能做到今日这般……这般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目光渐渐游离,
“你们俩的事……”
“你要是真心喜欢他……他也待你好……你们在一起也好……”
“但要走……走的远远的,谁也找不到……”
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岁月连忙把耳朵凑过去,却只能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却半点也听不见了。
到后来,嘴巴也不动了,只是僵硬地张着。
眼睛也还睁着,但瞳孔放大,眼神早已黯淡无光。
脑袋垂了下去。
天空忽然暗了下来,浓云密布,似乎骤雨将至。
(二)
“阿莽!阿莽!”
岁月唤起蟒蚺的乳名——小时候,两个人在斯温家里青梅竹马的时候,她曾这样叫他。
长大后,就再也没有这样叫过了。
她去摸他的脉搏,死气沉沉的。
又摸他的鼻子,没气儿了。
她连声地叫:“阿莽!阿莽!”
“阿莽!阿莽!”
蟒蚺最喜欢听她这样叫他。
但这一次,不管怎么叫,他都没有回应。
她慌张地摸向他的胸口,不停地往里面灌入罡气,却一点用都没有。
“阿莽!阿莽!”
她呆坐地上,伤心到了极点。
脑袋里一瞬间想起很多事,想起小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玩耍的画面。在颠沛流离的日子,蟒蚺总是像兄长一样保护她。那个时候,他的肉躯也很弱小,但总要逞强地保护她。
她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又很快消失不见。
她想哭——但是不能,仗还在打呢。她也哭不出声来。
一个火球从天空飞快地划过,照得蟒蚺的脸红通通地仿佛还活着。
附近有人族修士看见她悲痛欲绝的样子,悄悄遣过来,想一招冷手了解了她。
但赤角们全都在留意这边,纷纷不要命地出手,顶着伤将偷袭者击毙——偷袭公主,一定是活腻了。
“殿下!”一个赤角边斗法边说:“大敌在前,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殿下,法柱!法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