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惠又问:“敢问云长老,这位道友出自何宗,姓甚名谁,现今何处,可否请他亲临此地,与我细说此间诸事。”
宏然六尊在此界地位高绝。
圆惠平素见他,绝不会如此刨根问底。
但决战一事,涉及重大,他现今代表法华寺最坚定的怀柔派,哪怕硬着头皮也要问个清楚了。
当然,这既然是统一思想的聚会。
想必云和风也做好了解疑释惑的准备。
“常元宗传功堂副堂主——烘炉照。”
云和风说罢,语气一黯,“洪道友在角界探查之时,不慎暴露身形,为角界数名黑角追杀,现今生死未卜。”
他顿了顿,又讲道:“洪道友失踪前,曾以影像符箓,将所见情形记录,又以空间秘法,投来本宗。诸位若是信不过,待会儿便可以瞧看……”
“可。”
圆惠说罢,不再提问。
倒是常元宗大威峰峰主巴陵风冷笑道:“我家巴山早就谋划【断道计划】,你们婆婆妈妈,百般阻挠,终至今日酿此恶果,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素来刚直,倒也不怕在此得罪旁人,“若是【断道计划】成功,角族人早成困兽之斗,还用得着今日兴师动众。”
某一光球中传来针锋相对的声音:“想的倒是挺美。又怎知那空间通道所在,不是角族故意设下的陷阱?”
紧接着,常元宗伏鹰一派又有人发声。
眼看好好的聚会,要因此而生事端。
云和月一句止住,只说此事容后再议,今日只谈大战。
云和风便说起第二件事:
“前几日,镇魂塔之变想必众位已经知晓。紫角蛮斯卫从塔中李代桃僵逃脱,现今已回归青疆角族大本营内。”
镇魂塔劫狱之事虽被常元宗封锁,但在悟道境圈子里早就传开。
当初,常元宗出于种种原因,将法华寺、兽人塔两位悟道境修士排挤离开,独占了镇魂塔守卫之责。
今时出此差池,难免被法华寺和兽人塔联手追问。
三大宗内部商议一番,割利让益,解了此事。
今日再提,倒不是要追究谁的过错,只是如云和风所言:
“蛮斯卫入塔之前,便是紫角巅峰修为。他历经镇魂塔锤炼,想必心智更添一筹,踏入黑角境界多半就在数年之内。其人身俱不死鸟血脉,在紫角之时,就难以灭身。到了黑角境界,恐怕更难对付。原本,我等便因角族中最厉害的那一位,顾忌犹豫。倘再多一位不死鸟血脉的黑角,后果便更难料了……这是我等必须尽快出手的第二个原因!”
(三)【算后账】
镇魂塔劫狱之事,三宗早就通了气。
云和月稍作提及也只是走个过场。
他刚要说起第三件事情,忽然兽人塔某个光球中有人发问:
“镇魂塔死了一个古魔,一个悟道邪修,又逃了一个蛮斯卫一个邪修,某位镇守玩忽职守,失察罪重,为何还好端端坐着镇守之位呢?”
此问明指陆盈。在此高层聚会中,此人故意点出来,显然是波及了个人恩怨。
陆盈只听对方说了一个字,便辩出说话的人是兽人塔象塔塔主——文折歌。
当即便明白怎么回事。
文折歌与镇魂塔变故中死去的刑南路镇海兽同为天地藏像,两人早年相交,知之甚深,心心相惜。
刑南路以人族叛徒之名,被陆盈设计除去。
文折歌自然不免心生愤恨。借议题至此,引导口舌之论,寻寻陆盈的晦气,也在情理之中。
他方才此言虽是针对陆盈,陆盈却丝毫不动声色。
云和月倒稍作解释:“镇魂塔变故全由本宗执法堂副堂主刑南路与古魔、角族人里应外合而起,有【正气大道】洪泽生作证,诸事也已查明,陆盈虽有失察之责,但以一敌四,几乎力挽狂澜,功大于过,便不予追究。”
文折歌冷笑:“陆道友修的是忘情全知大道,还能生出这等纰漏,真是滑稽透顶。此事是否应再查证?”
言外之意,自是暗指其中猫腻。
话到此处,陆盈若再沉默不言,难免给人落下心虚的口舌。
“陆某修的的确是忘情全知大道。”
她心平气和应道:“但因宗盟之命,曾执行一样异常危险的任务,也由此让自家大道生出心障。镇魂塔之变,陆某未能全察全知,便是从此而来。”
她稍稍一顿,“陆某行事只求问心无愧,前趟三大宗来查我,如何查证降罪,我知无不言,全情配合,可曾有半点怨言和阻挠?文道友若于此有异议,大可走了宗盟的手续,带人再来细查,陆某只在镇魂塔恭候。”
陆盈所说的任务,牵扯甚深甚重,寻常悟道哪敢打听。
文折歌也早有耳闻,见她提起此事,再不多言,只嘿嘿两声。
此事便算过了。
云和风便与众人道:“我们此番聚齐众位,是为了人角大战,头等大事。旁的细枝末节,恩怨杂念,留在日后细究,我且立下规矩。待会儿还有哪一个再生旁事,莫怪云某不讲情面,逐离此地!”
众人无语。
某光球内,秀秀余光瞧向陆盈——面如静水,波澜不惊,仿佛方才的冲突全与其无关。
她心中又忍不住想到,“陆盈方才告诉我,她不宜在此插手过深。现今能隐瞒不二的身份,能将盒子送进去,也是凭了新近与法华寺菩提院圆引大师借来的隐菩提。”
“我原以为只是托词,这回倒是该相信了。她说自己曾执行一样危险任务,故而让大道生出心障,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她修的是忘情大道,连情都舍去,如此冷冰冰的一个人,还怕心障么?”
想着,又低头瞧向下方的阵法,暗自琢磨:“这位云长老,说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提到下方这座大阵,没提及叫不二他们来此有何用场。问陆盈,她也藏着不说,真是叫人心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