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棠在到达特高课之后的第三天凌晨被押上了远去日本本土的轮船。这艘轮船是艘货轮,但现在已经被改装成了运兵轮。奇怪的是,坐这艘轮船回日本的士兵和军官并不多,只有两百多名已经残疾的日军各级官兵,统统被安置在轮船的第二层,最下边的第三层和第四层则完全被封闭起来,一般人员根本不得入内。</p>
从这点上来说,川上忠辉对林笑棠还算客气,将他安排在轮船最顶层的客舱中,只是失去了大部分的人身自由,不得和任何人接触,不能随意走动,如果要想在甲板上散步,必须有特高课的押送人员陪同。</p>
黑压压的云层笼罩着整个海面,太阳还在地平线之下打盹,港口上的灯火通明照耀着在海面上起伏的大小船只,但却肃然无声,平白的给整个画面带上了一层压抑的感觉。</p>
斯嘉丽裹着厚厚的风衣,面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那艘名为“西里丸”的运兵船。她很清楚,林笑棠此时就在那艘船上,但她却不能上船探望。因为她还不能确定这次特高课抓捕林笑棠的真正含义是什么,而林笑棠的人马在这几天中已经在上海滩蛰伏起来,她根本不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此时虽然心急如焚,但斯嘉丽却无计可施,这种煎熬让她的心里很是难受。</p>
远处灯光闪动,一辆汽车由远及近开了过来,在距离斯嘉丽不远处停了下来,罗斯快步跑过来,“他来了!”</p>
斯嘉丽点点头,接过罗斯递来的一个手提箱,慢慢向那辆汽车走过去。</p>
汽车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戴着金丝眼镜,头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看到斯嘉丽过来,不禁微微一笑,冲着斯嘉丽微一低首,“斯嘉丽小姐,您好!”</p>
“儿玉先生,您好!”斯嘉丽微微颔首。</p>
斯嘉丽将手提箱递给面前的中年人,“这是您所需要的资料,鉴于您对我们的帮助,这也是我们想要表达的诚意。”</p>
中年人略带羞涩的一笑,文质彬彬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我相信,这只是我们合作的开始,接下来,我们有很多机会创造新的历史。”</p>
中年人将手提箱交给车上的随从,转身看看远处的“西里丸”号,“这就是我说的那艘船,怎么?您不打算去探望一下您的朋友?”</p>
斯嘉丽勉强笑了笑,“算了,他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我出面是有些不太合适。”</p>
中年人点点头,仿佛是深有同感的叹口气,“林笑棠先生我虽然未曾与之谋面,但他的大名的确是如雷贯耳,可以算是上海滩年青一代中的杰出人物。只不过步子迈得太快了一些,年轻人,还是低调一些为好啊!”</p>
刚刚和斯嘉丽谈妥了合作的条件,中年人的心情极好,便开解道:“您放心,我也将搭乘这艘船回日本,有机会的话,我会和林先生见面,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会过问这件事情。”</p>
斯嘉丽眼前一亮,不过还没有说话,中年人却接着说道:“不过您也知道我儿玉誉义夫现在是皇族的特使。当年得以出狱,还是土肥原阁下施以援手。您也知道林先生这次的事情是土肥原阁下亲自过问的,具体的事情我无法过问,但私下照顾一下还是没问题的。”</p>
儿玉誉义夫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即便是如此,斯嘉丽也已经很满意了。“那就拜托儿玉先生了!”</p>
儿玉誉义夫一笑:“您太客气了。这次的谈判能够如此顺利,我还要感谢您呢,林先生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p>
“不过。”儿玉誉义夫话锋一转,“我们这次的合作是瞒过了大本营的,我希望贵方能够将其列为最高机密,因为一旦泄露,我国国内的形势将受到巨大的影响,还请一定答应的我的请求!”</p>
儿玉誉义夫冲着斯嘉丽深鞠一躬。</p>
斯嘉丽点头答应下来,“儿玉先生放心,这件事情对于我方也是最高机密!”</p>
斯嘉丽看着儿玉誉义夫的汽车渐行渐远,心头却是五味杂陈。林笑棠说的没错,政治的确是一件无比肮脏的事情。太平洋上,美军士兵正与日本逐岛血战,但高层却已经迫不及待的答应了日本皇族的合作条件,为战后局势的改变做好了铺垫,这么一件荒唐、甚至让人觉得啼笑皆非的事情却紧锣密鼓的上演着,这算什么,难道说这便是国家的利益吗?</p>
儿玉誉义夫是日本皇族的代表。说起来,他的底子并不干净,儿玉誉义夫出身于“黑龙会“,是会长头山满的左右手,早年因为政治刺杀案入狱。后来被土肥原贤二相中,将他从监狱中捞了出来,专门从事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战争爆发后,便出没于日本本土和中国之间。他此次赶到上海,便是受皇族的委托以情报机关少将的名义和美国方面展开接触。日本人不是傻子,除了那些狂热的“武士们”还不肯认清形势之外,更多的日本人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来的结局。为了能在战后获得更多的利益,也是为了保存更多的实力,日本人开始急切的和美国情报机关取得了联系,这一点倒是和南京伪政府中那些脚踩两只船的大佬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