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贝尔先生是一位成功的证券经纪人,我们都知道他同时为多家机构管理财富,其中最大的客户来自冷泉、塔纳和鲁瓦三家城邦的执政家族,您对此作何感想?”交易员小心给出暗示。
乔纳森自豪地笑了,“我的朋友凭借出众的才能赢得各邦贵族的青睐,这证明他的投资眼光值得信赖。”
交易员叹了口气,无奈之下做出更露骨的暗示:“您听我说,坎贝尔先生需要向他最有权势的三位东家负责,人家把大笔真金白银委托给他拿去买卖证券,赚了钱他按比例抽佣金,要是赔了钱,他得按照合同条款支付一部分补偿金给那些贵族老爷,否则就得吃官司,往后别想在这行混,可是您看看,现如今这大厅里充斥无数卖单,除了少数财迷心窍的疯子……我当然不是说您,我是说卡佳小姐和那两个大学生,偶尔来到这里,花上一两个小时,像老妇人在市场买菜那样精挑细选,收购一些折扣最低的票据,然而这根本不济事,人们都恨不得把手中的票据全都兑现成金子落袋为安,我猜坎贝尔先生也有相同的顾虑,他手里压了太多票据,如果按照如今的态势继续贬值下去,他就得自己掏钱补偿委托人的亏空,那可是一大笔钱,足以让他破产,所以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如何尽快卖出这些烫手山芋。”
乔纳森不耐烦地丢下报纸,瞪起眼睛怒斥:“你这混小子,可不可以爽快点儿?你说这些废话跟我有什么关系?”
“唉,乔纳森先生,你还要让我怎么说呢?如果一个人急于将手中的票据变现,他当然不能告诉他的朋友这些花花绿绿的纸片正在贬值,恰恰相反,他必须哄骗别人相信持有这些票据有利可图,哄骗别人从他那里接手这些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剩下的还用我说吗?”
“好你个二等兵,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不就是想说坎贝尔在骗我吗?得了吧,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就像坎贝尔说的那样,局势乍看起来是很糟糕,然而机遇总是藏在危机之中,现在正是出手抄底的好机会,只等我们的舰队击败海盗,一切都会大变样!”
“要是我们的舰队被海盗击败,输掉这场战争又该怎么办?”
“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别忘了,你也曾经是一名光荣的水兵啊!”乔纳森气得跳了起来,正想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等兵”一顿,交易厅大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冲了进来,挥舞着报纸歇斯底里的呼喊:
“海盗撤退了!晚报头条消息!巨妖岛舰队被我们的海岸警备队击败了!”
“你胡说什么,七点钟晚报出版,现在才六点半……”
“妈的一群蠢货!就你们这点头脑还想搞投机?老子是报社编辑,我手里这份就是晚报清样!”
大厅中顿时一片死寂,无数张面孔呆若木鸡。
卡佳长出一口气,疲惫的脸上浮现微笑,深感如释重负。现在她确信扬波家族保住了,而且大赚一笔——票面总价值将近两千万的各种证券票据被她以不到两折的均价收回,世上哪里还有比这更暴利的买卖!
沉寂的大厅突然再次骚动起来,所有人都疯了一般呼唤交易员,要求收购证券,然而为时已晚,所有的卖单瞬间清空,一分钟前还像乞丐餐盘那样干净的黑板上迅速填满买单,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每一位投机者单独看来都很理智,言谈举止透着聪明劲儿,然而当他们聚集起来,整体智力水平就会离奇的急剧下降,退化成一只名为“乌合之众”的单细胞动物,庞大而迟钝,无法冷静思考,只有盲目的应激性,他们不愿或者不敢回答一个问题:现在进行这种跟风操作还有什么意义,还能指望谁来跟你完成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