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了炕桌上的面碗便要出去，正要开门，门便自己开了，外面忽然蹿进来一个男孩。男孩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但掩饰不住粉雕玉琢，他直往屋里的巧云扑去，脆生生的唤：“阿娘！”</p>
巧云惊骇得连忙推开他，简直不出话来，惊慌失措的道：“鬼！鬼啊！”着她便往孙刘氏那边躲去，一边抓住孙刘氏的手问：“不是断气了吗？不是断气了吗？”</p>
“是……是啊，我明明探过鼻息了。”孙刘氏脸色也是煞白，看着眼前的外孙光着一双血脚，只觉格外可怖！</p>
“娘，我回来了……”男孩听不太明白他娘与外婆在什么，但他感觉得到她们眼里的惊恐，还有……憎恶。</p>
“我不是你娘！”巧云一听这话，便觉气从中来，但声音仍有些轻颤、有些畏缩，：“谁要你回来！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我都丢掉你了，你还回来干什么！求求你快走吧！”</p>
男孩听得明白“丢掉你”“你快走”，他心里好难受，简直像吃了几十碗肉粥那样痛，不，还要痛得多。</p>
“为什么要丢掉我？为什么要我走？”男孩话的时候，脸已经湿透了，他不相信他娘会这么做，他这么乖，他娘这么爱他，不会的。</p>
巧云见男孩红着眼睛走过来，猛然想到那只白虎，不由吓得心怦怦直跳，大喝道：“你别过来了！别靠近我！你这妖怪！”</p>
眼看着他娘拿着棍子赶他，男孩感觉十分委屈，他哭喊着：“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p>
“你从水里捞人吃，村里的人都看见了，还不是妖怪！”孙刘氏也拉着巧云往后面躲，手里拿着一只花瓶。</p>
“娘，我不是妖怪！”</p>
男孩瞪大眼睛，用尽力气在喊。他心里火热火热的，简直要将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支撑不住的他跌坐在地，嘶喊：“我真的没有！我没有吃人！”</p>
“别缠着我们了，妖怪！”</p>
“你快走啊！”</p>
许是声音太大，院子外传来一个男声：“娘，三妹，怎么这么吵啊，发生什么事了啊！”话的人正要进屋子，那门却猛地一震开，他眼睁睁的看着一只威猛大虎跃了出来，它大张着血盆大口，吓得男人喘不过气来，当即栽倒在地。</p>
刘家嫂子正穿了罩衣出来，正见这幕，不禁骇然得嘴都合不拢了，她扶着门框，深吸了几口气，才喊出声来，越喊越大：“妖怪！有妖怪！有妖怪杀人了！有妖怪杀人！快来人啊，快来人救命啊！……”</p>
……</p>
“就是那只吃人的虎妖！”</p>
“它从水里捞人吃！”</p>
“就是它！就是它！”</p>
“打死它！”</p>
“打死它！”</p>
老老少少的村民在远处围观，有的指指的，他们有的拿东西砸，男孩茫然失措的在村子里狂奔，许许多多的异物砸在他身上，好痛，但心里有个地方更痛。</p>
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啊……娘！娘！救我，救我啊！</p>
但他不出话来，张开嘴只是一阵阵呜咽。</p>
无数的黑影晃过，迎面来的是闪亮的匕首，他感觉剧痛爆裂，犹如地狱之火在焚烧，意识在模糊。好痛，好痛……</p>
“怎么了？”封绍朦朦胧胧的感觉怀里的白睡得极不安稳，于是轻轻拍了拍他。</p>
封白被这声温柔的呼唤，终于得从噩梦中挣扎醒来，他似乎整个人都被冷汗浸湿了，但身边这个人的体温足够将他温暖。封白贪恋的抱紧了他，轻轻了一声：“做噩梦了。”</p>
封绍似乎仍是半醒半睡之间，他唔了一声，一手将白揽得更紧了几分，下意识哄了一句：“没事，梦醒了就好了。”</p>
“嗯。”封白默默的了头，梦醒了，现在很好。</p>
“叔叔？”</p>
封绍半晌才迷糊的“嗯？”了一声，封白便将头埋进他的耳侧，轻轻舔了舔，然后才：“叔叔，答应我，永远不许丢掉我，我们永远不分开。”</p>
“嗯……”封绍含糊如呓语，他仍在睡梦之中，觉出有些痒，抬手挠了挠。</p>
黑夜中，封白紧紧的抱住封绍，目光兴奋而满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