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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新朝(2 / 2)

九哥道:“丁相公便是极好,明年便以他为太子太傅。”玉姐道:“我不过白一句儿,外头的事儿,还须你拿主意。只是章哥一个未免孤单了。”又提多选大臣子弟一道读书的事。九哥亦允了:“他们再没一个不答应的。”语毕还执起玉姐手儿来亲了一口。</p>

玉姐此议却是了了九哥一桩心事,九哥经三年蛰伏,也当有所作为,做事须有人手,如何浸润也是一门学问。择其子以事东宫,也是一条路子。当下夫妻两个便议起名单来。既有如霁南侯家这般勋贵,亦有如梁宿这般进士。</p>

玉姐诧异于事情顺利,看一看这些个幼童父亲名单,与自己心中所想一比对,便知九哥之意。原来玉姐也是为章哥着想,一是为其知世情,二也是叫他与大臣家打个照面儿,总不好将太子“养在深闺”。江州商人都晓得,儿子长大了好叫认一认管事,也叫管事的认一认少东家哩,平白降下个东家来,底下办事的人也未必肯尽心。</p>

既有这般想头,再想九哥心意便不难。尤其近日除服,九哥也当做些事情了。玉姐心下了解,也不破,只听九哥话。</p>

九哥却是双管齐下,三年服满,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时候儿了,九哥虽不动政事堂,又心对待朝中诸臣,却要大检天下县令。命诸县令即时往京中来考核,九哥要一一亲验,择其优者提拔,黜其不良者。</p>

玉姐听九哥:“亲民官不可不慎,你晓得我又要做些大事,须得他们都肯干事,能干好事,才能行得。”玉姐道:“你休太累了。”九哥道:“我一身劲儿哩。”玉姐但笑不语。</p>

既是九哥欲振奋,玉姐自思不好拖他后腿,更加用心奉承两宫,尤其太皇太后,意将宫中处得和睦,休叫九哥分心。</p>

太皇太后老人喜甜烂食物,南方好甜食,玉姐便寻南方食谱进献与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心下受用,与淑太妃道:“果然咱放下了,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儿。我半脚进棺材的人了,若我去了,你也休怕,只与她这般相处便是。慈明殿那人,我在时,她不敢动,一旦我去了,恐她生事,皇后辈份儿不够,你便好与皇后撑个腰。你两个,单哪一个与慈明殿计较都有缺处,合做一处,便能辖制慈明殿,皇后也不好离了你。正好保你后半世富贵,三姐也好有人照应。”</p>

淑太妃含泪劝太皇太后宽心,太皇太后将手儿一摆:“你理会得,你休多言。”</p>

淑太妃听了太皇太后之语,也着意与玉姐相交,两个皆有意,一时颇和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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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和气,前朝也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气。九哥欲亲顾问县令,政事堂也不便拦,大臣都赞同。谁个肯冒得罪天下亲民官的风险,阻拦皇帝亲见呢?各地县令接了旨意,做得好的便欢喜,力有不逮的便愁苦。却不得不各将公务移与主簿等人,打行装赴京来。</p>

县令有官身,各可走驿路,又有驿站供歇息,却比赶考书生快得得。六月底,便齐聚京中。</p>

内中有一县令,望着京城大门,踌躇满志。此人姓纪,正是当年洪谦的街坊。</p>

纪县令从未觉着此生有哪笔买卖再比当初(虽有功利之心)动了一念之仁照看洪、程两家更划算的了,因着与洪家关系,郦玉堂荐他做了县令。如今洪谦女婿又做了官家,往年在江州时,他也是见过的。他原是举人出身,自以做个县令便好到头儿了,今日又得此机缘,想执掌一州府也并非不可期。</p>

纪县令入京,先去见洪谦,敬献方物,又谢洪谦往年照看他女婿。因洪谦掌国子监,早早将纪县令女婿择一大县放去做主簿。洪谦并不表功,却请纪县令住下,且:“你我旧识,何必故做疏远?岂不欲盖弥彰?是不坦荡。”纪县令深以为然。</p>

政事堂先出考题,将这些个县令拘起考上一回,考些经义、判案、庶务。九哥亲临监考,又依次接见诸县令。诸令多是初见天颜,九哥一张脸儿,郦玉堂看着觉着丑,县令等看着却觉着他威严可靠。满朝皆以新君务实,虽年轻,却有章法,无论贤愚,皆以其圣明。</p>

诸县令有与亲贵有干系走门路的,有进士出身拜同年、拜考官的,也有自以无甚门路却将一腔忠诚奉与官家、以“我用心,官家自慧眼识英”。纪县令却是这里头最宽心的一个,他经义史书虽不出挑,庶务人情却极通,是以答得并不差。</p>

陛见时,九哥果还记得妻子这老邻居,还多问了他数句。纪县令一时忘情,连花白的胡须都仿佛要变红了一般,叩头道:“臣万不想官家还记着臣。”九哥心里暗记着他,见他判词十分通透,便想:我要做的事,要与商户打交道,他既非进士,便少些傲气,又明世情,正好用着他。</p>

回来却与玉姐今日遇着故人云云,这纪县令是个机敏的人儿,好叫他往穗州做个知府,于商事有利。</p>

玉姐自是乐得故人有前程,却又担忧:“我记着这纪县令族里是商人家出身,你叫他干这事,他族里又有商人,恐有干连,若因而循私,是你我害了他。”</p>

九哥笑道:“无妨,他终是个读书人。且我有御史在,拟一旨与他长官,休令他做糊涂事即可。”</p>

纪县令叫天上掉下个馅饼儿砸着了脑袋,欢天喜地,与洪谦道谢。洪谦却嘱咐他;“官家新登基,要干一番事业,君之前程,在乎自己。做得好时,前程不可知。做得不好,是丢了官家脸面……”后半句儿却不了。</p>

纪县令忙敛了笑,连不敢,陛辞时,九哥亦是这般法。纪县令将一腔欢喜化作任重道远,连不敢辜负圣恩。</p>

县令离京归去时,已至闰七月末。九哥黜其不足者二十三人,择今年新进士补其缺。又有如纪县令这般高升者十余人,择京中往年进士居闲职者补入。余者称职者,各归本位。</p>

那头东平伯夫人犹记着日子,催着丈夫上表,请先放定。九哥亦听东平伯夫人之急切,还与玉姐嘀咕:“是不是他家有甚不好事哩?”暗令人去查了一回,晓得是东平伯夫人无事乱着慌,这才放下心来。东平伯夫人却不晓得,她儿子亲事险因她着急要叫九哥悔了婚去。</p>

到得八月,内外齐备,东平伯夫人果精心准备,与东平伯两个携了儿子媳妇,并往宫中放定来。郡主自放定至成婚有定制,一切依礼而行。礼成之时,东平伯夫人一颗心这才重又放回腔子里,与王氏两个见三姐与郑隆少年男女,真个珠璧合,都觉快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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