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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第一一九回(2 / 2)

初音不快地哼了一声,扭头便去。初念目送她背影离去后,急匆匆也回了自己屋,写了封信,叫人拿给周志,让他传去给徐若麟——本来,她也想过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徐耀祖的,让他去查。只是转念一想,这事毕竟关系到廖氏的**,一时不敢自作主张,所以还是先与丈夫商议下的好。</p>

~~</p>

徐家这边,事一件接一件地出。这个晚上,只怕没谁能睡个安稳觉了。皇宫之中,坤宁宫里,今夜,同样也是无人能眠。</p>

深阔的宫室,寂寂无声,连灯花的霹爆声都显得格外短促。落地的帐幔低低垂着。灯火照不到角落,四下便沉浸在夜的幽暗之中。</p>

安俊站在帐幔的参差暗影里,看着前方正独自坐在案台灯影里的皇后背影。</p>

宫殿之中,习惯处处烛火通明。唯有坤宁宫里,这两年,女主人似乎不喜欢太亮的灯火。往往似这般一灯如豆里,她可以独自静坐良久。</p>

她已经坐了几乎整整一个晚上了,从黄昏开始,一直到现在。始终这样一动不动。</p>

安俊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p>

这个背影,看起来永远都那么宁静。但是除了宁静,却还有挥之不去的寂阒。而这种寂阒,或许,也就只有他能看到了。</p>

最近这一两年,皇帝已经极少踏足这个地方了,即便来,也不过数句话后,匆匆离去。</p>

“娘娘,不早了,可要伺候着歇了?”</p>

安俊终于轻声开口问道。</p>

萧荣似乎终于被他唤醒了。哦了一声,长长伸了个懒腰。然后回头看他一眼,问道:“什么时辰了?”</p>

“刚到亥时。”</p>

她沉默了片刻。起身到了靠墙的一张柜子前,打开一个抽屉。指尖轻轻抚过里头一个盛放香料的盒盖,如同抚摸情人般地温柔。然后,仿佛随口地问道:“叫你照方子煎的药,准备了吗?”</p>

黄昏的时候,萧荣递给他一张方子,让他去煎药。是太医开出给她调养身子用的。</p>

“已经备好了。奴叫人送来?”</p>

“等下吧!”萧荣淡淡道,“万岁这时候应该已经去安贵妃那里了。你代我去把他请过来。”</p>

安俊一怔,还没开口,萧荣又道:“务必将他请来。你就,他若不来,我便亲自去请。”</p>

安俊压下心中的不解,恭敬地应了声是。</p>

~~</p>

这两年,要后宫之中,谁的风头最劲,自然安贵妃莫属了。赵琚不仅宠她,更宠她生出来的那个如今不过才四五岁的皇子。此刻,赵琚刚到她这里还没多久,满脑袋还都是方才御书房里那群不怕死的言官的嗡嗡之声。因了愤怒而致的习惯性额角抽疼,此时还没消尽。</p>

安贵妃一身水红宫裳,烛火映照之下,更显年轻身段的婀娜。她到了皇帝身边,服侍他换去衣裳后,道:“万岁,那帮子人又冒犯了您?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您是万岁,想做什么,难道还要被他们这样拘着?”</p>

赵琚哼了声,口气里仍带了丝愠怒,“朕已拍板。诏书也拟好了,只待明日宣诏!”</p>

安贵妃娇笑道:“万岁英明,本就该这样。对了万岁,玉儿今日新学了一段文章,一直要背给父皇听。”</p>

赵琚道:“叫他来背吧。”</p>

安贵妃命人把儿子领了来。皇子站在自己父皇面前,使劲回想着这几天被他母亲在白天里催逼着记下的那些拗口的话,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背道:“夫民之戴君……尊如元首之奉,天之与子。传有神器之归……图治百王之上……”</p>

他背得很是勉强,中间还错漏了许多。毕竟,这种歌功颂德的东西,对一个只有这么大的孩子来,太不知所云了。只是在赵琚听来,从这个年幼儿子嘴里出来的这些词,却是前所未有地悦耳。他不住地微笑头,方才因了与大臣争执而惹出的怒火,仿似也消退了。</p>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感觉得到自己还依旧年轻。</p>

安贵妃察言观色,见赵琚十分高兴的样子,松了口气,朝宫人丢了个眼色,宫人便领了皇子下去。</p>

“万岁……”</p>

安贵妃靠到了皇帝身边,温柔地贴了过去。</p>

这两年,皇帝虽然大部分时间都留宿在她这里,但其实,真论那种床笫之事,也没多少。皇帝自己自然不会承认。但她隐约也知道,太医对皇帝的其中一项医嘱,便是禁忌耽溺于房事。大约也就是这个缘由,他才一直显得兴致缺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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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男人应都贪图那种事。但是一旦与自己的身体状况息息相关,命更重要。尤其对于赵琚这样的人来,孰轻孰重,他自然清楚。</p>

但是安贵妃却并不满足。她深知孩子对后宫女子的重要性。虽然她已经有一个儿子了,但这远远不够。后宫里有一个儿子的妃子,不止她一个。赵琚对那些年幼的儿子也很好。她还想要更多。</p>

赵琚对于她的挑逗,却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他的思维还一直停留在明天就要最后宣布的那件大事之上。</p>

安贵妃见他露出些微的不耐之色,立刻打消了念头。反正,以后机会还多的是,不必在此刻急于求成。便改为温柔地道:“万岁,臣妾服侍你歇了吧。”</p>

赵琚刚要头,正这时,外头宫人传报,是坤宁宫安俊过来了。</p>

赵琚露出惊讶之色,下意识地要拒绝,只是沉吟了片刻后,终究还是令他进来。</p>

安贵妃目中微微闪过一丝不快,但立刻便消了去。</p>

安俊进来,照萧荣方才的话了一遍。赵琚沉默半晌,起身穿衣后,径直去了。</p>

~~</p>

赵琚到了坤宁宫的寝殿里时,里头已经不复方才的阴暗。帐幔用金钩整齐收归,四下烛火通明,连角落之处也照得一清二楚。墙角的那架三足鎏金香炉里,缕缕白烟轻袅,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郁郁的熏香之味。</p>

赵琚觉得这种气味有陌生。这么多年,他好像第一次闻到萧荣使用这种气味的熏香。那个女人,她现在正立于香炉侧,低头用手中的火钳心地挑拨着炉里的香块。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是侧面。她的神色柔和,眼中甚至仿佛含了一丝柔软的笑。</p>

赵琚怔怔凝望着她,没有开口。直到她仿佛惊觉他的到来,放下手中的火钳,心地盖好盖子,笑着朝他而来时,他回过了神,一时竟有些不敢对上她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睛,看向别处,入目却才惊觉,这里的一切,自己仿佛熟悉,却又陌生。</p>

“这气味……好像从未见你用过。”最后,他终于不过这样道了一句。</p>

“人一直就在变。何况一块香。有什么打紧?”萧荣淡淡一笑,“万岁不喜这气味?若如此,臣妾去灭了。”</p>

“不必了。”</p>

赵琚应道。想了下,忽然看向萧荣,道:“你一定要朕来。朕知道以你性格,朕若是不来,你只怕真的会过去。所以朕来了。吧,你有什么事?”他顿了下,脸色渐渐凝重下来,声调也冷硬了些,“话先好,倘若你是为了北宂之事,那便不必开口了。朕意已决,明日便下旨。如箭在弦上,绝无回头之理。”</p>

萧荣凝视着他,渐渐也收了笑意,道:“万岁,臣妾要的,就是这事。臣妾请万岁三思,务必收回成命。”</p>

赵琚脸色微变,哼了声,不快地道:“朕先前听到你要我过来,便已经猜到了你的意图。也是,倘若不是为了这个,如今你又怎肯放□段相请?果然如此。既这样,无话可,朕先走了。”罢转身要去。</p>

“万岁!”</p>

他身后的萧荣忽然叫了一句,赵琚略一犹豫,转过头去,见萧荣盯着自己,神色严肃。</p>

“万岁,你心里在想什么,臣妾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在这样的时刻,身为皇帝,你当做的,应是千方百计赈救灾民以度过难关,如此才真正安抚民心。你却偏偏要用这种手段!万岁你自己也当清楚,国库本就不见宽裕,赈灾处处需用钱粮,你再发起这样一场战争,即便最后赢了,大楚只怕也要大伤元气,从此后患无穷。这分明就是本末倒置。”</p>

“朕一直有在赈灾!灾自然要赈,仗也必须要打!”赵琚斩钉截铁道。忽然唇角勾了下,道,“你之所以阻拦朕,是怕这场战争会把国库掏空,最后留给你儿子一个空架子吧?你放心,朕身体还好得很,短时间内,还不至于死去。朕如今亏空了多少,往后就会补回多少,绝不会叫你们难做!往后,朕会考虑加一条规矩,”他顿了下,冷冷道,“后宫不得干政。包括皇后。”</p>

萧荣听着这样的话从他的口中出来,凝视着他。</p>

这么久以来,无数个日日夜夜,只有这个晚上,从她亲手燃那一块熏香开始,她便抑制不住那种眼中想要流泪的冲动。</p>

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p>

她眨了下眼睛。终于幽幽地笑了起来。</p>

“万岁,臣妾知道,你一直无法释怀你这帝位是如何得来的。你太在意世人毁谤。所以你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你虽是君王,却没有与这个位子相匹的胸襟与气度。这位子,高高在上。坐在上面的人,自称孤家寡人。你也是。你做决定了,这世上无人能更改,包括我。你出了这个地方,以后,倘若恨我,尽管可以恨我。倘若不想再见我,可以永不再相见。自然,倘若你还愿意听我话的话,我也会乐意继续给你听的,到我再也不动为止……”</p>

“我的话完了。万岁,你可以走了。”</p>

最后,她平静地望着他,这样道。</p>

赵琚眯着眼看她。似乎想要弄明白她最后那几句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但是她已经转过了身去,自顾到了那架香炉前,低头继续用火钳拨弄着里头的香料和余灰,目光专注,动作不紧,也不慢。</p>

赵琚最后看她一眼,转身而去。</p>

跨出她宫门的那一刻,他竟然情不自禁生出了想要回头再看一眼的冲动。但是心里清楚,她是不会出现在他视线里的。</p>

就像她方才的那样,人一直在变。他是,她也是。错过了,只会渐行渐远。</p>

这一辈子,他和他的结发妻子,恐怕再也回不去过去的旧日时光了。</p>

他终于没有回头,加快脚步离去。</p>

~~</p>

屋子里头,安俊用托盘捧了熬好的药,送了上来,心翼翼地道:“娘娘,趁热喝了吧。”</p>

萧荣看了眼那碗药,端了过来。忽然一翻手,黑褐色的药汁汩汩倒入了香炉。汁水浇裹了原本燃得正红的香块,水火剧烈厮杀发出的噗嗤声不绝于耳,滚滚白烟从炉里猛地冲了出来,安俊立刻闻到了一股带了焦香的奇异味道。</p>

他惊诧地望着萧荣,不解地道:“娘娘,你这是……”</p>

“用不着喝了。也收了炉吧!这味道,熏得我怪难受的,亏他还能忍这么久。”</p>

萧荣笑了下。笑意里分明带了丝惨淡。但是声音却非常清晰,清晰而坚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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