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田、世事巨变,黄宗羲一代才子,论名望比什么复社四公子还大的存在。而眼下,他却只能用经商来麻痹和充实自己。黄家是东林望族,从他出生开始,他似乎就注定摆脱不了政治漩涡的纠缠。父亲因为政治斗争惨死,这只不过是他与政治纠缠的开始。后来东林翻了盘,他被推到了前台当马前卒,而现在新一轮的政治风向,他又是首当其冲的被牵连进来的人。松江重新审理的两个案子,都和他有关,审理的结果自然直接影响到了他的生活。面对证据确凿的审判指控,哪怕是精通律法的惠世扬,最终还是当庭默认了大理寺的判罚。所谓的东林君子,他们存在贪墨的事实成为了铁案,而黄宗羲当庭锥刺许显纯的情节,也被认定为严重破坏大明法司公正行法的行为。念在其当时年幼、且有为父伸义的缘由,最终免了其它处罚,只罚他永不出仕。照理来说,松江的判罚并不会影响黄宗羲在南京的仕途。但是、东林人有个卖队友的优点,人家判的是有理有据,而且提前在民间将势也造了起来,这般时候若是死鸭子嘴硬,整个东林再是巧舌如簧也难扭转风论。所以他们就将包括黄宗羲在内的不良资产全给切割了出去,对外只说是有奸邪妄用东林的名义行祸,这些人代表不了东林,东林的主流是被蒙蔽了!被切割出去的黄宗羲心灰意冷,经过这些年的政治斗争的洗礼,他对整个东林失望透顶,直接转身告别的仕途,投身商界,做起了棉布商人。筚趣阁黄家本来就是大族,是有些家底的,再加上那帮东林人心中有愧,对黄宗羲的转型明里暗里的进行了一些补偿和照顾,所以他的生意做的还有声有色,在江南商界算是一号人物。东林的当权者、能照顾黄宗羲,可不纯粹是因为政治切割的补偿,根本原因是让黄宗羲安心的接受这个结果,不要闹事掀桌子,毕竟他作为东林的核心部分,要是掀桌子的话,场面说不准会非常难看。投身商界,是黄宗羲对东林以及北朝的无言对抗,你们这帮君子不是耻于言利吗?北朝不是说要工商士农一体对待吗?哪好、哥们就做个纯粹的商人,既打东林的脸,又检验一下北朝的言行是否一致。哥们这样的身份,你北朝到底敢不敢让我自由经商?“黄公子对罗某要在松江开印染厂的想法感兴趣?”跑到松江要整个大型染布厂的商人,正是京城做印染行的罗世宏。“是挺感兴趣的,就是不知罗东家说到是否做到?”“哈哈、看来你们江南商界是觉得罗某说了大话啊。认为开一个出货量比松江宫营织造厂更大的厂子,很难实现?”“罗东家认为不难吗?”“难肯定是难,此事若是在北京的话,还真做不到。所以罗某来到松江!因为松江这边,资金、体量和技术都不会再是限制条件。不瞒各位,罗某在京城的染坊也不算小,密云、保定、京城都有我的厂子。但话说回来,论体量罗某的厂子还是没法和宫营的比。而在松江,罗某觉得是有机会做出一个能与宫营产业一较高下的印染厂的。”“罗东家可是因为对自家的染技自信,才能有此豪情?”“哪到不是!我家的染技再好,也不足以撑起能与宫营厂子一较高下的底气。真正让罗某自信的缘由,是因为江南有像黄公子这样的布商存在。你们江南布商合起来的供应量,只比宫产的布匹总量多而不会比其少,这才是此事能不能落成的关键。江南布在提高纺织质量方面,现下来说并不难做到,纺织方面的机械,很容易进购的。唯独印染这块,想要达到北布的成色,有些困难!而罗某正好能将这块给补齐。”“从罗东家的言谈举止来看,阁下确实是个做大生意的人,等闲之辈没有这份眼界。黄某之前还想着,要看看罗东家到底有没有本事染出好布来。现在看来,似乎是没有必要了,不用查验,黄某也能确定罗东家的确在染技上有本领。那么咱们现在谈谈印染厂如何建的事!罗东家有何章程?”“黄公子想占几成股?”“六成!这股不光是我一家的份额,还有其它想要参与此事的江南布业同仁。另外、吴东家以及有可能加入的其它成衣同仁,还得占两成的股!”“公子的胃口有些大啊!你这样的要法,是将罗某当空手套白狼的人啊。实话说、建印染厂的钱,罗某并不打算在江南这边筹!以黄公子为代表的参与印染厂的江南布业同仁,最多占三成的股,吴东家为代表的松江成衣同仁至多占两成!”“罗东家要独占五成?这事怕是没得谈了,哪怕建厂的钱你全出,黄某也不会答应这种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罗某没那么大的胃口,也没那个本事吃下五成的股。印染厂的股,吴某只占两成,另外三成股另有其人!”“奥?这三成股谁占?黄某有言在先,这事若是商人来做,黄某会参与,若是官府、宫产之类的,黄某没兴趣!”“另外三成是京城那边的几家民营军械厂,还有保定的几家民营钢铁厂,黄公子对此不会排斥吧?”“军械厂和钢铁厂?他们参印染厂的股干什么?罗东家莫非是因为缺钱,要靠他们来集股,好让你在印染厂占主导?”“这事吴东家应该知道些门道,黄公子可以问问他的成衣定制大户除了军队外,还有那些产业。”听罗世宏把话说完,黄宗羲赶紧将目光转向了在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吴本六。“额!吾这边的成衣,北边的军械、钢铁厂定的确实比较多!罗掌柜的意思,应该是将他们拉进来的话,印染厂印出的成布做成成衣后,能有个托底的销售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