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兴城要想尽快打开局面,首重当放在工事和招揽民力上,只要将这两样事干好,两三年里兴城的面貌绝对有大的改变。”“工事和招揽民力?咱兴城只是一个小县啊,人户不过万、财力、物力都有限,民生又凋零不堪,如此情况下,以农事为先,先恢复元气是否更为妥当一些?再说眼下咱们这边的铁路也没通,即使工事上有了作为,往外贩运东西,怕是也不方便。”董理明的头脑现在也是糊的,做知镇的时候虽然一直以经济事务为主,可到了这种正经做方向性决策的时候,他就有些犹豫了,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到了长久以来官场上形成的以农为先的思维上来。“农事是水磨功夫,重要肯定是重要,但想要以此打开局面甚为困难。再说、眼下咱们这不到万户的人丁,兴农的话出产足够自用的粮食不难,可要想继续有突破就难了。朝廷今后会往辽东移民,问题是目前朝廷治下的腹地并没有能大量移民的地方,要想扩户根本还得咱们自己想办法,得让人主动到咱们这地方来,如此才能体现县君和本官的工作能力。如何让人主动来?只是种地的话,铁定是引不来人的,有了工事这种只要干活就能拿到现钱的营生,才能让人主动来。”筚趣阁董理明听完李玉亭的话后,陷入深思,眼前这位年轻的县令还真不能当小孩来看待。人家说的这些话,很是有道理,即使是有丰富经验的老吏都未必有这番见识。如果不是为了政绩,其实怎么着都能行,问题是董理明对自己的仕途期望还远没到当一个知县就心满意足的地步。经李玉亭一番提醒他也想通了重心若是放到农业上,两三年内决然是干不出让人眼前一亮的成绩这个事实。入仕为官,拼的就是个速度,两三年里不上一个台阶,蹉跎上这么一两次,仕途可就完了。“县令对于兴工商、扩人户,你这边有无具体的想法?咱们毕竟只是一个小县能用的资源不多,在这方面用力若是没有安妥的方法,怕是做不成事。”“李某在县君大人未赴任之时,就开始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咱们兴城离宁远城隔河相望,又与葫芦港近在咫尺,哪怕是现在没通铁路,其实交通方面并不差,发展工事还是有利的。但是要搞正经的工矿产业,投资太大凭着咱一个小县是做不起来的。因此下官以为、咱们当以制车、烧石泥、红砖这种投资小容易上手的产业为主。另外还得充分利用有海域以及大量空置农田的优势,多跑跑总督衙门的门路,尽可能的争取让安置署这两年多在咱们县设安民农场。”“安民农场可是三五年不缴税赋的,争取到了,对咱们县有无益处?”董理明说这话的意思,其实是说辛辛苦苦争取到了安民农场的政策,对他们两个主官未必有好处啊!他心里还真没有在这地方苦干五六年的打算。“朝令规定安民农场三五年不缴税只是针对农税吧?据李某所知眼下的安民农场除了农事以外,工商事也在大量涉及,安民农场系统出的鱼罐头可是畅销品,他们的大型农场中工商产业不会少设的。有了安民农场打底,咱们无论是扩户还是兴工兴商都会容易些。再说,他们可是带着钱来咱兴城的。”经过这些年的运营,安民农场实际上已经成为了一个庞大的农工体系集团,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样只是个安置难民的机构。李玉亭到底是供销社系统出来的人,对他们目前的情况看的很透。目前的供销社系统的供应商中,安民农场是供货大户之一。“老弟,还是你对工商事看的透啊。若不是你将这事说出来,老哥我还想不到这么深哪。”董理明显然是听明白了李玉亭的意思。另外、他还想到了更深的一层。安民署的老领导现在可是他们的大一把手,利用争取安民农场的机会说不准还能攀上总督府的关系哪。朱总督虽然现在不是安民署的长官但这个机构毕竟是他战斗了几年的地方,无论是人脉还是感情他都不会卸了任之后就丢到一边去的。“县君过奖了,吾也只不过是说了一些自己的浅见而已。除了争取安民农场的事宜以外,吾以为眼下县里应该想办法尽设个小厂务区,专营制车、石泥、红砖三项产业。最近几年朝廷肯定会在辽东斥巨资搞建设,只要是搞建设这三样东西就必不可少,咱们到底是辽东的坐地户,从咱们这里进买这些东西的成本肯定要比从关内进买划算。只要咱们下手的快,就能趁上这股东风。”“县令的想法是好的,问题是朝廷不让衙门直接参与工商事务的经营,而咱们县已有的商户十有八九是没这个能力干这些事的啊。”“此事李某来想办法,李某在供销社干了数年多少还是攒了点交情的。只要咱们以县衙的名义给商人们提供担保帮他们从银行借到一半的建厂资金,肯定能给厂务区招来启动项目的商人和资金。”“老弟、你在供销社的人脉真能将此事搞定?”“县君大人放心,李某敢这么说,肯定是心中有数的,不然岂不成了空口说白话?此事也关乎到李某的前途啊。”当官还真是需要点运气的,董理明发现自己好像是真有些政绩运。刚入官场的时候,因为碰上了个好地方,狠刷了一波政绩。到了辽东当知县,又碰上了一个有想法还有经验的副班长,看来又能躺着刷一波政绩了。他李玉亭就是再能干,干出了政绩,受益最大的还不是自己这个一把手?朝廷提拔官员的时候,除非出现极为特殊的情况,不然肯定是不会绕过自己这个一把手,只提拔李玉亭的。平级的副手、也还是副手,董理明起码能捞上个善于用权、善于决断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