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世代传承的老店。”倪燕归指指碗里的芝麻糊,“招牌是这个。”
陈戎静静地听她吹嘘。
“传统的纯手磨芝麻糊。”她指了指里面的一个男人。
那男人用一根粗大的木桩磨打石臼。木桩大约十多厘米的直径,一米多长。
“他们手上那根木杖,听说是一种果树。光用这一个东西磨打芝麻就是力气活。“接下来的话,倪燕归对照店铺的宣传单讲了一通,什么大分子结构、分子联系等等。说完了,她把芝麻糊送进嘴里,“香浓嫩滑。”
陈戎的豆花桶晾在旁边。
一桶豆花,一碟蜜糖。桶上的木纹颜色很深,接近褐色。陶瓷小碟破了两个小口。
她问:“你是不是觉得不卫生?”
“我听得入神,忘了。”陈戎把蜜糖倒进桶里,见她吃完了半碗,问,“要不要再来一碗?”
哪有男生一口没吃,自己吃个碗底朝天的?倪燕归打住了,擦擦嘴说:“我饱了。”
他没有勉强。
她又问:“你除了看书,还有什么爱好?”
“画画。”陈戎舀了一口豆腐花,“小时候喜欢画,所以才来报美术学校。”
以为男生的爱好都会和球类运动扯上关系,没想到他的兴趣这般文静。多好,她就想找一个文质彬彬的如意郎君。她继续问:“在宿舍里画吗?”
“有时候会去校园里写生。”陈戎问,“你呢?”
她?总不能说因为她爸觉得艺术是陶冶性情的行当,特意让她来陶一陶。学校是他爸选的。当时她来的时候不情不愿。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陈戎,现在既来之则安之了。
“我有时候也会画一画。”她的这个“有时候”就是要交作业的时候。
到了宿舍楼下。
对两人行注目礼的同学比在甜品店的更多。有个女生站在三楼走廊,一边打电话,一边张望楼下的一双璧人。
倪燕归折起手肘,左右晃动,挥手的动作很僵硬。
陈戎笑了:“上去吧,快到门禁时间了。”
“谢谢你的甜品。”甜到她的心里去了。
“不客气,早点休息。不要把今晚的事情放在心上。”
倪燕归点点头,转身往里走,走几步又回头。
宿管阿姨在这里不是一年两年了,见多了小情侣依依不舍的场面。凭这对小情侣的神态,她就知道正是暧昧阶段。她望一眼墙上的钟,敲敲大门:“关门了,关门了。又不是明天见不着了。”
明天还真的见不着——因为没有社团活动。倪燕归说:“再见。”她走进宿舍楼。
陈戎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她从楼上走廊向他招手。
她张开双臂,以肩为轴,大幅度地摇动。笑容比夜空星辰更灿烂。
他微微笑了。
今天晚上,倪燕归的脸蛋很漂亮,不一样的是,水盈盈的眼睛,乍看之下单纯又无辜。
然而,望向他时,眉目闪烁春光,时刻对他发出邀请。
犹如一个天真的妖精。
门一关,倪燕归说:“啊,春天来了!”
柳木晞赶完稿了,半躺在床追漫画。她转过头:“中邪了。哦,不,你从见到陈戎的那一天就中邪了。”
倪燕归脚步轻快,仿佛是飘过来的。她仰头,拽住柳木晞的床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柳木晞放下漫画书,趴过来:“拿下陈戎了?”
“哪有那么快,今天走了一小步。他请我吃了芝麻糊,特别的甜。”倪燕归重音强调“甜”字。
柳木晞大叫:“你的步子迈得很大了好吧。”
倪燕归坐在椅子上,转了好几圈,终于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柳木晞调侃说:“你在他面前有没有注意形象?”
“当然有。”倪燕归翘起了腿,随意拢了拢头发,“俨然一个端庄淑女,话都不敢大声讲。”
乔娜摘下一只耳机:“将来陈戎知道你的真面目,该怎么办?”
倪燕归没想到那么远,说:“先把人骗到再说。”
于芮洗完澡,出来说:“如果陈戎爱你爱得死去活来,肯定会包容你的缺点。”
乔娜把耳机塞回去:“我信不过倪燕归的伪装术。”大概率会在不经意的瞬间暴露本性。
智能通讯的时代,没有不透风的墙。周末,吴天鑫的偷拍事件在校友圈发酵,传到了其他学校。
星期一,学校发布声明,对吴天鑫作出了开除的决定。由于涉及偷摄贩售,学校报了警。
林修混迹三教九流,但没有搭上吴天鑫的那条线。他对此事一无所知。直到见到了公告,又听倪燕归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天晚上的经过,他脸色渐渐发白,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问:“你真的没事?”
倪燕归笑着说:“没事。”
“燕归……”林修还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