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说,直男喜欢亲和的女孩。
倪燕归双手托腮,看着自己在镜中的那张脸。坏就坏在,她的眼睛极具攻击性。
忽然,镜中出现了另一张少女的脸,是柳木晞。眼睛清纯无辜,水汪汪的,像森林里迷路的小鹿。她从镜中问:“发什么呆呢?”
“我想当一个乖乖女。”早知会遇上陈戎,倪燕归肯定在暑假时就报名琴棋书画班,有了底子,就有了伪装的基础。如今才短短半个月,抱佛脚来不及了。
柳木晞问:“难道陈戎不记得你在校会上的事吗?”
“不知道。”去社团报名的那天,陈戎态度很温和。不像某些人,只会大呼小叫,上来就问是不是倪燕归,是不是校会上读检讨书的倪燕归。
检讨书和烧烤店,这两件事都非常人所及。柳木晞觉得,除非陈戎彻底失忆了,否则怎么可能记不住大名鼎鼎的倪燕归。
倪燕归又说:“万一他记得,我就说我改过自新了。检讨书上有写,我绝不再犯。”
柳木晞只能给好友鼓励:“加油。”
这天中午,倪燕归约了林修吃饭,顺便请教直男斩的技巧。
烈日当空,女同学们撑着阳伞走过。
倪燕归不喜欢打伞,也不爱暴晒。她和林修一直跟着绿荫走,路程比在校道上多一倍。
两人边走边聊。
倪燕归说:“下午的艺术课,我要翘课了。老师点名的话,你帮我请个假。”
林修问:“去哪儿啊?”
绿树揽着阳光,投在她满面春风的脸上:“休息。”晚上散打社有活动,她无心上课了,满脑子充盈着攻略陈戎的斗志。
“哦。”走过林子,林修拿出了一支烟。
竟然是薄荷味的细支烟。“你也抽我的这种了?”
“换换口味。”林修经常更换香烟品牌,倪燕归偏好的薄荷味烟,开始也是他推荐的。他悠悠地吸了一口:“你真的进散打社团了?”
“对。”
“你的志向只剩下陈戎了,悲哀。”林修嘴上损她,手里把烟盒递了过去。
倪燕归抽出一支,叼在嘴角,邪笑说:“这是爱情。”
她的长相过分浓烈,这样轻浮一笑,妖里妖气的。林修就纳闷了,故事里的女妖,为什么喜欢上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陈戎太干净了,像抬头可见的那片晴天。倪燕归和野马一样,两人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我给你介绍这么多男的,哪一个不比陈戎可靠。”
“得了吧,你介绍的好几个是花花公子。”
“他们嘴上花,其实初恋都还没有。看人别看表面。”吐烟圈时,林修补充了一句,“跟你一样。”
“我的初恋即将来临了,我对陈戎势在必得。”倪燕归点了烟。尽量躲着太阳走,跟着树影拐来拐去。
转上另一条路,林修走几步,忽然停下了。
倪燕归把烟灰弹在落叶堆里。抬头时,她被拦住了去路。
林修说:“我请你去吃烧烤吧。”
烧烤店在学校西北门,一来一回,加上撸串的时间,肯定赶不上去下午的课。她挑起眉:“干嘛?下午的课你也不上了?”
“嗯。艺术课嘛,老师点名也很艺术。”他拽起她就要走。
她手里的打火机差点掉了:“请客请得这么迫切,你中暑了呀。”
林修说:“有的吃你还慢吞吞的。”
倪燕归走了几步,上衣的宽袖被一根横枝给勾住了。太兜风的衣服就是比较麻烦,她回身拂袖子,一抬头见到树下的陈戎。他的白衬衫解了一颗纽扣,只露出颈下几公分的皮肤,其余扣子系得紧紧的,这在她眼里已经是风景,她顿时乐了。
之后才见,几个男生围着坐在树墩的陈戎。
为首的男生烫了一头金毛狮王的爆炸头,一看就不是善类。
这里是东侧的景观区,距离教学楼和食堂比较远,上课的日子里,同学们几乎不会走远路来这里。
在场的只有那几人,以及她和林修。
倪燕归咬了一口烟,甩起袖子说:“林修,我们过去看看。”
“少女,不要打打杀杀。”
“少女的意中人遇到恶龙了。”
林修认得金毛狮王,正是拳击社其中一张海报的男生,奖项列了好几行。林修提醒说:“燕归,那人不好对付。”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跑过去了。
“……”林修唯有跟过去。
金毛狮王弯着腰,正和陈戎说话。风吹过来,到处乱窜的金发像一个滚动的圆球。
陈戎的黑发随风轻扬,低头时,眼镜滑下了鼻梁。
倪燕归怎么看,都觉得陈戎像极了被不良分子欺负的乖巧学生。见到金毛狮王拍了拍陈戎的肩。她大喝一声:“住手!”
金毛狮王的眉头皱了皱,手还搭在陈戎的肩上。
“放开你的手!”倪燕归冷冷盯着金毛狮王。
金毛狮王的手收回了,改为插在裤袋,他歪头打量她。他认出了,这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朗读检讨书的人。
她上衣的大袖子张着风,飘扬如一双大翅膀。腿上穿了条蓝色牛仔裤,膝盖破一个大洞,补了一块浅粉的正方形牛仔布。
她嘴里叼着烟,手上啪啪地打着打火机,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旁边站了一个橘色小圆头,圆身材是金毛狮王的一倍半。他凶狠地说:“关你什么事。”
倪燕归从白眼里瞟他:“我问你话了吗?多嘴多舌。”
林修站在边上,低问:“你是想干架啊?”
“嗯哼。”倪燕归回了这么两个字,看向陈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