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周家冲用力憋出这句话，“你已经死了就别来找我啊！”</p>
沉默了许久，甘茗茗也没话，周家冲有些忐忑了，她不会是走了吧？又或许……死心了？</p>
“那么……再抱我一下好不好？抱我一下，我就走。”甘茗茗像个女孩一样。</p>
周家冲真的感觉有一只手在他的手，指尖修长却冰凉透，散发出让他歇斯底里的味道。</p>
他一直是个无神论者，在坐上这节地铁之前，可现在他和前女友的鬼魂接触了。</p>
“都了不要！”周家冲眯着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给我滚！我很怕你啊！”</p>
周家冲一头冲进隧道，他不顾一切地从月台上跳下来，在轨道上滚了几下又重新站起来。他从来没这么狼狈过，把形象抛之脑后，可是恐惧使他又重新获得了力气，就算前方未知，也好过后面那个等他的鬼魂。</p>
前面刺眼的白光一下子闯入他的视野，他听到了钢铁巨蛇极速爬行的声音，可是脚还在奔跑，像是不会停止的永动机。</p>
新的地铁在轨道尽头驶来，车头灯的光如白昼般耀眼，周家冲愣住了，他失去了躲避的本能，腿像灌了水泥一样定在那儿。</p>
一直到他渺的身躯和车头相拥，被伟岸的力撞飞，生命之火化作灰烬。</p>
在那个谁都看不见的月台里，风从各个角落涌来，打在女孩死白的皮肤上。</p>
甘茗茗背着柱子而坐，她没有用死前的恐怖模样去找周家冲，而是生前姣好的面容。</p>
可尽管这样，他都不愿看一眼，甚至不敢碰一下自己，宁愿选择赴往死的道路。</p>
她发现鬼哭不出泪水来，无论哭声多么大多么骇人，无论自己真的在哭，眼眶空洞始终如空瘪的泉眼一样，但感觉……比生前都悲痛万分。</p>
“哭够了没？”叶谊站在她后面，双手插在裤袋里。</p>
如果是人类女孩，他会递上纸巾的，但这位怨灵姐好像不需要。</p>
“就算你杀了所有喜欢他的女生又怎样？他也不会在你墓前哭一下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这几天还不知道么？”叶谊叹了口气，他很少教育这些带着执着怨念的东西。</p>
“我当然知道了，我……只是在看不到他之前再看他一眼而已。”甘茗茗仍在低头，她摸了摸左臂，那里已经半透明了，是被程颜的箭矢所伤。再过不久，她便会真的魂飞魄散，连进入轮回都不能。</p>
“但现在这一眼还不如不看是吧？”叶谊，“你的怨念几乎没了，我很欣慰。”</p>
“了结我吧，这几天我对姐妹们做的事实在来生也无法谢罪。”甘茗茗突然抬头，面无表情像张栩栩如生的面具。</p>
“我跑来的确是想确认一些事。”叶谊蹲下来，yīn风将他刘海吹乱，叶谊扶了扶眼镜，“但没准备伤害你。”</p>
叶谊对她伸出手，在这不见阳光的月台里五指上如温暖如初，“回去吧，回到那边的世界，这儿已经不属于你了。”</p>
“嗯，谢谢你，学长。”甘茗茗笑了起来，叶谊没想到一只鬼也能笑得这么好看，像艾米一样。</p>
甘茗茗的身体逐渐透明起来，这个虚拟的月台开始破碎，轨道抽为铁条开始崩裂，这是她一手创建的空间，如今主人就要离开了。</p>
“最后问个事儿，到底是谁杀了你，还有……范范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叶谊看着双脚腾空的女孩，这或许是她这辈子最美的瞬间，素白sè的大裙漫卷如云，头发在光与风之下像黑sè的云，双手双脚伸直如十字架一样。</p>
“你朋友我没对他做什么，倒是杀我的人是……”</p>
甘茗茗嘴唇动了动，吐出一个让叶谊震惊万分的名字。</p>
叶谊几乎想把耳朵拆下来检查有没有损坏，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能相信是自己出了问题。</p>
“骗人的吧……”叶谊喃喃自语，他身后的柱子化作碎片崩坏，地板砖一块快脱离飞舞，这个世界崩塌得不成样子。</p>
就像他内心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