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这儿可真难找。”兰姆的声音从天而降。</p>
蒂斯抬头，刚好看到明亮的月sè中多了一个越来越大的黑影，兰姆从空中落下来，用力踩在草坪上。</p>
“踩死了草我会跟你玩命的，”蒂斯对这位打扰他个人时光的人跟不友好。</p>
“还亏你得出来，我站在最高的塔楼看了很久才找到这里，这儿弄得这么隐蔽，是你跟顾采薇约会的地方？”兰姆拍了拍屁股，大咧咧地坐在蒂斯旁边，他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秋千。</p>
“她也没来过这里，你是第二个。”蒂斯把信往后藏了藏，可这动作逃不过候爵的眼睛。</p>
“这就是让你从庆功宴上溜走的原因？”兰姆伸手想抓，可蒂斯不给。</p>
“可以是，不过我从来都讨厌庆功宴的，感觉像屠夫们在吹捧自己杀了多少只猪。”</p>
今晚照例举行了鸡尾酒会，庆祝吸血鬼大军攻占了人类第七个国家。蒂斯站在最前线，公爵的力量让猎师们毫无反抗之力。盟主死亡的消息也在猎师盟中传开来，唯一跟吸血鬼有能力作战的十字军很快退出了主战场。于是战争形成一边倒的形势，战火蔓延了半个欧洲。两年征战时间吸血鬼仅败过几场无关痛痒的战役，而他们屠过的城成千上百，剑下染指的血流入莱茵河。</p>
“这两年很少见你不开心的。”兰姆也不去争抢，他掏出随身的酒瓶，自顾自地畅饮。</p>
“我没你那么容易看得开啊。”蒂斯皱了下眉，他很讨厌这么清爽的风里夹杂着酒气。</p>
“神经大条的人也有神经大条的好处，至少不会多愁善感到躲在这里一个人玩幼稚的秋千，就算不高兴了也能几瓶子酒愉快起来。”兰姆笑着再喝了一口。</p>
蒂斯理解不了兰姆的想法，而兰姆就算看了那封信也不会理解蒂斯为什么还要伤感。</p>
蒂斯把手里的信捏成一团废纸，然后用蛮力将它碎成纸屑，山风拂过，将它们送往夜空。</p>
信的内容他死也不会忘。</p>
亲爱的蒂斯·伯兰德:</p>
晚上好，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对你早安的么？因为我觉得你们吸血鬼都不配拥有白天，好吧，你是很特别，特别到让我也喜欢上了你。</p>
可那个特别的你好像不在了，从那个盟主死去的晚上，而喜欢特别的你的我也在那个晚上不在了。</p>
所以，我想走了，离开你，是永远离开那种。</p>
你过的皇妃让别人来当吧，我配不上那么高贵的地位。你的族人厌恶我我怎么会不知道呢？</p>
请拜托兰姆照顾好托托，托托没有受到折磨我很高兴。</p>
最后很感谢你在那晚没让我死，是你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个人会为了我那么拼命的，谢谢你。</p>
孩子我会生下来的，不过他不姓伯兰德，我不想让他步上你的后尘。</p>
再原谅我的一次任xìng吧，我在你心里还是那个公爵夫人。</p>
曾经的公爵夫人顾采薇</p>
今晚的山风很不给面子，越来越大并且冷得刺骨，蒂斯觉得风打在自己身上像万千把剑同时插进自己身体，比当初那根银针都痛。兰姆还在旁边自顾自地喝酒，他已经喝光了两个瓶子，打了个臭长的酒嗝。</p>
兰姆喝掉第四瓶酒的时候，蒂斯开口打破这个令人发抖的沉默。</p>
公元前71年，这位被载入史册的公爵对他的挚友兰姆:“我忽然发现我是个罪人，明明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和平还要去贯彻那飘渺的理念，才会那么多无辜的人卷入战争。更罪恶的还是葬送了一个女孩的幸福，我特么就不应该打开两个月不曾开过的门。”</p>
“喂喂！你别突然这么深情啊！”兰姆呛了一口酒，他明白接下来蒂斯会些什么很重要的。</p>
“兰姆，我啊……”蒂斯突然松了一口气，全身放松地往后仰，他从秋千上倒了下来，躺在柔软的草皮上，额前的刘海被吹得微动，像垂死的病人放弃挣扎。</p>
“我已经活够了。”</p>